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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傅咏兮赶到宋玉芳家中,把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告诉了她。
“你倒是挺厉害的,居然反过来威胁他们。只是,这个招数未免太冒进,下回还是别这样了。”宋玉芳笑着如是道。
傅咏兮歪躺在榻上,托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才道:“我估摸着……应当不会有下次了。那个八爷要不就信了我,要不就不打算拿我当突破口。”
宋玉芳微点了一下头,转念一想,忙问道:“对了,这个八爷是那天在东安市场闹市的人吗?”
傅咏兮连连摇头:“不是,那伙人我都记着呢,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是二世祖。这个八爷倒有点做事的样子,只不过嘛,一定不是做正经事业的人。”
“竟然不是……”
“也不难想象吧,柳老板名气那样大,盯上她的人又怎么会少呢。”
“那……”宋玉芳咬着唇,沉吟道,“在戏班门口盯梢的,也是八爷的人?”
略微思忖一番,傅咏兮猜测道:“可能都有吧。照我的猜想,那群惹事儿的此前虽然一直盯着戏班,可是真有个事儿,他们又不敢出面,怕被我指认。”
宋玉芳不免感叹:“要这样说起来,柳老板也多亏了是生在这个时代的。虽然不是顶好的世道,却也有一束文明的微光照着,不至于半分前途都望不到。要是搁在封建时代,她这样的红颜也不过是等着入薄命司的那一天罢了。”
对此,傅咏兮一改过去那种义愤填膺的态度,并不过多置评,只是问她:“听说你偷偷往董老三的行李里头塞了一卷钞票?”
宋玉芳点头道:“几十块钱罢了,能做什么呢?他们唱了十多年的戏,猛然间要隐去身份,收入就成了一个问题,防身的钱总是越多越好。希望他们一路顺利,再靠着攒下的本钱做一点小买卖,从此和和美美地过下去。”
“入职的半年,你也不过才攒了小几十块钱吧?”说时,傅咏兮朝对面的化妆台努了努嘴,“我真怕你的化妆匣子总没有装满的一天,若是连这个匣子都装不满,办技校的话简直就是笑话了。”
听得这话,宋玉芳脸上一沉,一双眼刷地就红了起来。
意识到惹了祸的傅咏兮,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拉着宋玉芳的手陪着笑道:“呦,别不高兴呀。我的意思是,以后这种往外掏钱的事儿,你就安心托我得了。其实,我也让钟凯偷偷塞了一笔钱的。将来,等他们安顿了以后,我会设法汇钱过去的。至于你的钱,就安心收着吧。”
宋玉芳知道她是好意,只是改不了说话太直的毛病,便撩开此事不谈,又向她拜托道:“对了,你熟人多,帮我留心一件事吧。等过了年,谁家要是缺佣人了,尤其是那种在文明学堂当教员的,最好还是个顶好心的女教员,你就告诉我。我想荐个人。”
傅咏兮笑着调侃:“怎么着,你也想学人家当荐头啊?”
宋玉芳带嗔带笑地解释起,自己在城外新结交的女朋友。
听罢原委,傅咏兮欣然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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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调研任务结束。
宋玉芳熬了几个通宵,终于把陈大菊搜集来的作文整理了一遍,并且交出了自己的调研报告。
姜师傅一看便知,以她的报告所触及的深度,一定是做了真调研,而不是像他们一样敷衍了事的。可是,这一个月里,宋玉芳都是早出晚归的,上班时间的行动,大家都看着,并没有离开过视线。要说趁着下班时间去走访,似乎也不可能。因为城门开关的时间是定死了的,她要在城外耗了太久,就没有落脚的地方了。
“你这样交上去,是要我们难堪吗?”姜师傅忍着气,咬紧牙关,要她给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