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他的脸,他的整张脸,他的真面目。
俊美白皙,眉目如画,那得天独厚的细致不再仅余半面,而是完好无缺,白玉无瑕。“师姊……师姊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有吗?她在哭吗?
苏练缇毫无知觉亮眼正在落泪,仅怔怔望着跳到面前,一脸疑惑的方景绵,她唇瓣掀了掀,依旧找不到声音。
两颊有些热热痒痒的,她下意识伸手去摸,指尖果然沾的湿漉漉,原来她真的在哭。
为什么会这样?
她其实没有要哭,真没有的,她想,她只是……感动。
竟然那样一张残容,锦京百姓口中的“半面玉郎”,她家萱姐儿一直惦记不忘的“脸烧伤叔叔”,有这样一天,她能够看到他原本该有的模样,是清雅无俦,是完好无缺的容颜轮廓,令她不再为他惋惜遗撼。
她就只是很感动、很感动……如此而已。
大厅上,宋观尘负手而立,目光一直锁着她,蓦然间一声令下——
“将她带走。”
“是!”两名皇城军立时靠近。
方景绵登时吓一大跳,张声嚷嚷,“干什么干什么?抓我师姊干什么?你们什么意思嘛,放开、放开啊——”
一旁的盛大娘和负责上茶的仆役以及闻声跑出来的织工绣娘们全都惊呆。
“我师姊犯哪门子罪,你们倒是说清楚,哪有这样逮人的?还有没有王法了呀?”
苏练缇倒是最镇定的,一下子拉回心神。
场面混乱,她担心年幼的师妹不依不饶、硬挤过来会受伤,连忙安抚,“没事的,师妹你别过来,我去去就回,不会有事的。”宋观尘笑笑问:“姑娘怎知自己是“去去就回”?而非“再难返回”?”
苏练缇双肩与两条胳臂分别被他两名属下扣住,皇城军逮人的力道下得甚重,抓得她骨头都快被掐碎似的。
她咬牙忍痛,挤出声音。“民女什么事也没做。”
感觉他顿了顿,忽地冷哼一声愤然道:“你做的事够多了!”
这一边,方景绵本还想冲到宋观尘面前理论,被急得眼眶含泪的盛大娘一把拽住,结果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大爷抛下话、甩袖离开。
而上峰一撤,皇城军自然随他退去,毫不留情地将苏练缇一并架走。
状况发生得太快,且大大偏离她之前所以为的,苏练缇一开始是懵了,但被丢进皇城军司大牢后无人理会,她思绪倒是能慢慢转起。按前面两世的走法,宋观尘这一年应该才从苍陀山返京,接着得立下几件大功在圣上面前大大露脸了,之后才会接掌皇城大司马一职,但今日一瞧,他根本已是皇城军的头头。
他的脸完好无伤,他提早任职皇诚大司马,他竟然亲临“幻臻坊”与她说上话……全然超出她所预知,轨迹被抹去,许多事都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