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们,才要经历这些??
简止言静静地看着,好像瞬间长大了。
他不再哭,不再闹,只是转过头看着娘。娘也一直在看着他。
如果是要死。
那娘也会在身边吗?
那也许,不会怕了。
就在这时。娘的表情忽然变得可怕,她狠狠地盯着下面走上来的一群人,冷笑变成了狂笑,最后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喊叫:“望盈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毕樊到死都在相信你!!结果你连我们都不放过!!你于心何忍!!!你的心肠到底是什么做的!!!!你放了他们,不要动我的孩子们!!!”
简止言转过头看向望盈。
还是一袭雪质纱衣,黑发及地,不同于那些时日的温柔和婉约,此刻的她,脸上如同腊九寒天。楚流芷的叫骂在她耳里置若罔闻,径直地走过,直接坐在了一边的木塌上。雪纱长裙就地铺开,初绽如新梅。
“圣女万福。”下面的百姓忽然变得毕恭毕敬。
她冷淡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久而,一旁走上一个天忏教的人。那人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她点了点头,答应。
其后,那人走上前,宣布:“将罪人简毕樊之次子,简初言行刑!!”
简初言。
他的二哥。三姨娘的孩子。他还小,除了大哥,在这个大家族里,他对这些哥哥姐姐并不熟悉。
但是当简止言看见他被人推搡上前,跪在地上的时候,他的心忽然狠狠地揪在了一起。
那是他的兄弟。
血肉至亲。
他眼睁睁看着那个少年跪伏在地上,不发一言,视死如归。眼睁睁看着侩子手扬起大刀,刀锋明亮雪白到刺眼。
手起刀落。
血如雨下。
二哥的头,滚落在简止言的脚下。二哥的眼睛都没有闭上,血泪汩汩流出。很奇怪,他并不害怕。一点也不。他甚至第一次看清楚二哥究竟长什么样,看清楚年少的二哥,若不是青白染血的脸,一定是个俊美少年。
一旁的娘放声大哭。
他知道,娘已经崩溃了。虽然那并不是她的亲骨肉,可是在娘看来,那是毕樊亲手教到他手里的血肉。
一个,又一个。
二哥。大姐。三哥。
全部都死掉了。
他们的血溅满了简止言的脸,溅满了他的衣服,也溅透了他的心。
他将他们含恨的眼睛狠狠地刻在了脑海里。一笔一画,都是带血的书写。他没有哭,眼睛里染上的血,像是一个幕布,将他世界里的光明渐渐与世隔绝,彻彻底底。
终于,到娘了。
到娘的时候,一旁忽然有人走上前,冷冷的宣布:“楚流芷,施血刑。”他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却清晰地看见已经哭到哭不出来的娘,脸上出现他从没见过的恐怖的笑容。
那笑,是曾经爹和娘给自己讲过的鬼故事里的恶鬼才应有的笑容。那笑,不应该属于这个本应美好的世界,更不该属于温柔善良连肉食都不肯吃的娘。
他看着那些人将娘的衣服脱下,看着那些人畜生一样将娘绑在了高高的木柱之上,也看着那些凶狠的百姓如同虎狼一样的眼神。他们在娘的手腕,腿上,都插上了细竹,在娘的胸口上,慢慢钉入了尺余的竹管。
鲜血被慢慢放出,不断滴落在地上。
他忽然头疼欲裂。那是娘。
会每天晚上哄他睡觉,给他讲故事的娘;会做世上最好吃的甜点的娘;是曾告诉他,只要她在,什么都不要怕的娘。
如果,如果娘不在了。
我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