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嫂则觉着自己夹在几个年轻人中间不好,妨碍他们说话,拿着装针线的竹篮子回屋。
林真把他们手里都年礼接过来放在桌子上,道:“栓子正在看书,我去叫他来跟你们聊会儿。”
“正好他也有事儿告诉你们。”
过了年,顾凛就一头扎进书里了,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先拉弓一千次,再挥剑一千字,然后洗漱吃早饭,看书。
自律的劲儿看得林家人傻了眼,跟林真说了好几次别叫孩子累着。
林真解释了又解释,说他在府城就这般,有自己的成算,才让他们打消是林真这个当叔叔的太严苛的想法。
走到顾凛的屋子外边,林真敲了敲门:“顾凛,钟严王钦黄玉文他们来拜年了,你出来跟他们玩会儿。”
很快,屋里响起一点声音,门从里面拉开。
站在门里的顾凛穿了身灰色的棉袍,一头长发用发带束着,又黑又直又长,要是放下来就到大腿那儿了。
他嗯了声,跟在林真身后,走到烧着火的火坑那边。
三人见到他拱手行礼,身上的长袍端的是风范十足。
而穿着件宽大棉袍的顾凛肃着脸,也拱手回礼,坐到林真边上。
在场的四个读书人,钟严是举人,顾凛和黄玉文是秀才,王钦还是童生,但钟严与顾凛是截然不同的两幅模样。
钟严身形偏瘦,整个人如同一根茂盛的青竹。
而顾凛身高已经比钟严还要高些,寡情的眉眼看起来很是不近人情,他不像文人常常自喻的梅兰竹菊,更像一柄从头到尾都没有可以拿捏的剑柄的双刃剑。
又冷又利。
黄玉文历来就自来熟,他边烤着火边问顾凛:“刚才听林叔说你在温书?去年的乡试已然过了,最近一回也在三年后了,我还以为你要等着去淮山书院才继续念书呢。”
王钦在一边苦恼地道:“我要是这么早温书到时准忘,不知道今年考秀才的府试能不能如期举办。”
顾凛道:“腊月底的时候县令大人身边的管家曾经来过,说县令差人打听到一点消息,今年八月重开乡试。”
“所以刚才林叔说的你要告诉我们的事儿就是这个?!”黄玉文惊喜异常。
他和顾凛都是秀才,乡试重开对他们两人尤为重要。
而对钟严来说,意味着如果顾凛黄玉文顺利成为举人,他们三人可以同时参加明年的院试。
顾凛点头:“是。”
“那我也要尽快温书了!”说着,黄玉文不可自抑地焦虑起来,他自知自己才学比不上顾凛,考过乡试的机会并不高,但又不忍心叫家里的父母失望,一张被养得圆圆的可爱脸庞皱成了包子。
而王钦才考过童生,还不是秀才,并不用为了乡试着急,要考也是先考成为秀才的府试。
他随口道:“你要不来林叔家住些日子,遇到不明白的叫顾凛给你讲讲得了,肯定比你一个人在家里闷着读书有用。”
他这话让黄玉文动了心思,望向顾凛,他明白以顾凛的才学,指导自己肯定没问题,但顾凛也要考乡试,浪费的可是他的时间……
顾凛点头:“可以。”
黄玉文惊喜地看向顾凛,“这可太好了,谢谢顾兄!”
原本只是随口说说的王钦没想到顾凛这么快就答应了,也心动了,挪着小凳子到顾凛边上:“那……那能不能加我一个,这回从府城回来我爹娘他们都吓到了,也不天天追着我念书习字。”
“特别是我娘,一看到我房里的笔墨纸砚就头疼,说要给我找个贤惠的妻子,让我安安心心在家里当少爷,生两个小孙子给他们玩儿,我连看书的机会都找不到。”
要是以前的王钦,能玩绝对不含糊,苦哈哈地读书有什么意思。
可身边的顾凛黄玉文还有钟严都是读书厉害的人,他心头也有了一点想法。
不能以后大家伙都有自己的事儿干了,他天天东逛逛西逛逛吧,恐怕说他是顾凛他们的朋友别人都不信了。
几人都听得有点想笑,林真摸摸这泡在蜜罐里的孩子的头:“那你打算怎么跟你爹娘说,到时候别他们给你找好了女娘,咻地一下把你抓回去成亲了。”
跟王钦从穿开裆裤就玩在一块儿的黄玉文点点头,“我看王伯母王伯父做得出这事儿,王钦,到时候我们去随礼。”
顾凛淡淡地道:“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