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骞摘下领带,脱掉外套,解开衬衫的纽扣,走到于澜面前。他转过身,背对于澜,一把将衬衫褪到腰间。
他裸露在外的肩膀上呈现道道红印。这些红印不是新的,看起来是很久很久以前的。
“于澜,你知道的,我小时候家里特别穷。我想读书,可是我连一支铅笔也买不起。这些红印是我长年累月在砖窑背砖留下的。于澜,二十年了,二十年这些红印都不能消除,它们会陪我一辈子。我一辈子也抹不去这些红印。”
于澜的眼泪一下子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她彻底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叫罗骞的名字,双唇颤抖,半天说不出话。罗骞看向她,脸上是痛苦、绝望、无助、哀求的表情。
“罗骞,你到底拿了多少钱?你还给茂德,你还给耿家。你要是不够,我可以帮你。”她又转向耿微然,“你别告他,行不行?我求求你,你别告他,行不行?”
耿微然冷笑说:“他当年怎么伤害你的!于澜,你忘了吗?他现在耍个小花招,你就为他求情。于澜,你蠢不蠢啊?罗骞,你又利用女人,你真有本事!我鄙视你!”
更多的眼泪从于澜的眼里往外涌。屋里很安静,只剩下她低低的哭泣声。
罗骞绝望地走了,于澜也渐渐止住了哭泣。
耿微然说:“唉,这面条都冷了。我没吃饱,你吃饱了吗?我叫外卖吧。你想吃什么?”
“你真要告他吗你不告他行不行?”
“于澜,这问题你刚才已经问过我了。很遗憾,我下午离开公司以后,就去报警了。所以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于澜呆了呆,她望着耿微然,他真的……她又想起他们初次见面的情景。耿微然帮她抓住了抢她手机的那个贼,他也是坚持要报警。
耿微然拉于澜坐在沙发上。他说:“你肯定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罗骞在辉煌集团的时候,投资的项目亏了很多钱,那些项目本身有问题。耿微然后来发现,钱都进了罗骞的口袋。
周文君将罗骞调入茂德,分管市场部具体的招商和运营工作,不再负责辉煌集团的投资事宜。这原本是周文君看在女儿的面子上,给女婿改过的机会。可是罗骞没有停手,他勾结戚嘉言,疯狂侵吞各种款项。
“我一直在收集证据,最近收集的差不多了。今天我和他翻脸,但是我没想到老妈为了姐姐,竟站在他那边,主张内部解决。于澜,这种事情怎么内部解决?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搞垮茂德。如果我不告他,如果我内部解决,你认为他能改过吗?他要是能改过,他就不会在茂德胡作非为。你知道茂德在南京的新项目他吞了多少钱吗?”
耿微然报了一个数字。此时此刻,于澜无话可说。
耿微然揽住于澜的肩膀,轻轻地问:“你怪我?”
于澜摇头。耿微然有耿微然的原则、立场和难处。她没有资格怪他。
耿微然又说:“老妈看在姐姐的面子上,一直给他机会,包括让我做副总裁,也是为了牵制他。可是他这种人,贪得无厌,不采取法律手段,我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可以对付他。再说了,他还年轻,如果这次的事情能让他醒悟,他的人生还有救。”
于澜沉默着,任凭耿微然揽住她的肩膀。她的心沉入潭底。罗骞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他已经不是她认识的罗骞了。
“他要那么多钱干什么?”良久,于澜问了她最想问的问题。
耿微然叹了口气说:“我听姐姐有次和他吵架,好像是……他在美国的时候……就染上了赌瘾……”
第97章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有什么计……
经侦第二天上午就到茂德来了,罗骞和戚嘉言跟他们去了警察局。
于澜站在同事身后,罗骞经过的时候,看了她一眼。说不出是因为什么心理,于澜连忙把头低下了,她不敢看他。她没有做错事,却有做错事的感觉。真是奇怪!
耿俏然赶到公司的时候,罗骞的办公室空空荡荡。听林琳说,耿俏然在办公室里嚎啕大哭,周文君过来把她送回家了。
耿微然自始自终没有出现。
耿微然昨晚在她那里待到很晚,和她说了很多事,主要是关于罗骞的,以及他怎么对付罗骞的。最后他死赖着不走。
“于澜,我现在有家不能归。我老妈和我老姐都不原谅我,你能不能收留我。我好可怜的。”
不能!非常不能!绝对不能!什么收留?这还了得!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的十秒钟内,于澜成功把他赶走了。
一直到此时此刻,他也没在于澜面前出现。于澜想了想,发了条微信给他,告诉他罗骞被警察带走了。他秒回:“我知道。”
他知道?他消息倒是灵通啊!
“我在万福广场对面的那家小咖啡馆,你要不要来找我?”他又回了一条。
原来如此!于澜打开办公室的窗户,对面正是那家咖啡馆。坐在里面,透过玻璃墙,刚好可以看到万福广场的大门。他真会找地方。
“等我!”于澜想了想,给他一个这样的回复。她得去看看他怎么样。
关上办公室的门,于澜都已经走出去了,却又听见内线电话响。是常若愚打来的,让她立刻去他办公室。
自从上次于澜拒绝常若愚,两人就再也没有任何联系。即使是公事上的联系也没有。常若愚不是她的直属上司,她本来也不用向他汇报工作。那么,现在叫她去他办公室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