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王爷,欢迎回来。”
姜荀收了手臂,说:“记得生病时,你对本王态度很不好来着。”
周飞云十分淡定,并不为自己辩驳,反而说:“王爷要兴师问罪并不急在这一时,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辞州战事未平,三皇子在朝中的势力早已今非昔比。这一年很多事情超出我们预料,应该好好合计一番。”
“可不么。”姜荀淡笑,凝视着某处,目光专注又温柔。“本王大病一场,连媳妇都娶了。”
周飞云愣了下,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到一个黑发明眸的女子蹲在不远处的亭子下逗狗,笑容是恰到好处的温柔。
周飞云道:“我查了。三皇子向陛下举荐季绾,的确只是看她无权无势,构不成威胁。她也是个可怜人,无端卷入争斗。若王爷要与她和离,还望考虑季绾这段时日的照顾之恩,替她谋一条生路。”
“和离?”姜荀莫名其妙,“我为何要与她和离?”
周飞云语塞,“那……那王爷不找那北狄女子了吗?赵衍已经吩咐下去了,搜寻去过北狄,年方十八的女子,和以前一样,一批一批带回来让王爷辨认。”
“找。”姜荀斩钉截铁,“继续找。但……季绾先让她留下。”
周飞云走后,姜荀在墨芳轩坐了一会。
他想起五岁时,凤仪宫那场大火。他是被尹皇后的陪嫁侍女郑娥抱出来的,而母后却永远留在了里面。郑娥毁了容,当晚收拾行李带他趁乱逃出皇宫。
他们被丽妃派来的追兵追了快一个月,郑娥只能带他逃亡北狄。在大齐与北狄国土交攘处,郑娥捧起一抔黄土,告诉他:“殿下,带上它。属于你的迟早要夺回来。”
他在北狄两年,小小的心灵种下了仇恨的种子。年幼的姜荀,满脑子都是复仇,夺权。对故国的思念,母后的愧疚,让仇恨的种子迅速生根发了芽。
姜荀觉得,若不是遇见那个人,自己可能会一直活在仇恨里面。但是她来了,带着微弱的光,让他知道,除了仇恨,还有爱和信仰。
姜荀是在乌斯部落遇见她的。那是一个雪夜,他和郑娥被困塞外,即将成为狼群的口食。一对母女用药粉驱赶了狼群,还带他们回了毡房。
时隔十二年,姜荀还记得那股药粉的味道。各种药香混合在一起,充满了奇妙的安全感。
那个姑娘比他大一岁,个子也差不多高。会说汉话,交流起来毫不费力。他在乌斯部落呆了一个多月,只和小姑娘说话,亲切的叫人家漂亮姐姐。
小姑娘很喜欢这个称呼,时常坐在草原上指着漫天星星告诉姜荀:“那是天狼星,那是大角星,那颗……没有名字,你给它取一个吧。”
姜荀说:“那颗长得像虫子,就叫屎壳郎星吧。”
“为什么叫屎壳郎?换个虫子的名字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