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收伞的声音,我呆呆的。
“嗯?看不见吗?”曹凤福低下头,头发垂着,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站到了我的面前,水落在了我的额头上。
我虽然瞎,但我并不是个白痴。
这儿应该很荒僻,而我早就不记得路了,雨声越来越大,辟里啪啦。
我拽着曹凤福的衣角,轻轻地扯,尽量展示自己的脆弱:“我要回去。”
“那好吧,我叫曹逢福,现在叫曹凤福。”
“为什么改了这个名字。”我还是攥着曹凤福的衣服,可以感觉到衣服逐渐濡湿,但我的身上滴水不沾。
“因为,山海不同路,鱼鸟难相逢。既然难那就不逢了,便叫曹凤福了,土吧?”曹凤福突然牵住我的手:“别攥了,衣服烂了你赔啊。”
山海不同路,鱼鸟难相逢。
可能……我只是飞鸥群中的鱼。
“你家在哪啊?”曹凤福问,我们已经到了青石板的路上。
我有意卖可怜:“o37。”
“门牌号?”曹凤福问。
我低低地说:“病房号,我的家在医院。”
曹凤福在一阵沉默后仿佛打开了话匣子:“哎,你知不知道我是个道士啊?我可以每天为你烧一柱香,燃一茎灯,你可要好好的。我看你面相好啊,逢凶化吉,出门迷个路还可以碰上我这样的大好人,啧,你的福气咋这么好呢。喂,你怎么不说话啊,我帮你看相又不管你要钱你好歹理理我啊,小姑娘。我不管了,我把你送过来了,你就归我管了,不可以轻易地死了,你知道了没有?”
我开始笑了起来,控制不住的笑得直抽气:“其实我住医院不是因为别的,我也只是瞎而己,我爸是院长。”
我不算真正可怜,只是看不见,却承了太多偏袒。
不过现在想起来,曹凤福那时说的话估计是通过面相算出了我会死于轻生吧。
“你会来看我吗?”临别时我说:“我想听听外面的故事。”
“好。”曹凤福答应道。
曹凤福一周来一次,会给我带甜津津的梅干,也会带一些响来响去的玩意,我和花布鲁可以听他讲《山海经》,听他说今天又骗了哪个小白痴的故事。
他说他是风水先生,他的职业就是骗人。
我却常想,他这样木讷儒气的人拿什么骗人,但我错了,他真的在骗我。
骗我生活会好的,骗我没什么大不了的,骗我众生平等。
我都一次又一次地失望了,因为没找到眼角膜源,我的手术一次又一次地推迟着。
花布鲁住在隔壁病房,他是个侏儒,但我爸常常否认我这种说法,他说花布鲁是特殊的,一种罕见的病人,他并不是单纯的侏儒。
当他到达十五岁,他的人生将在一年又一年的十五岁中结束,我爸常叹气:“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治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