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我觉得我是第一的时候,为什么我要说我是第二?我要打破这种虚伪。更有甚者,我
表现我是第一的时候,是干脆以自吹自擂的姿态,大言惭人的。我的敌人胡秋原骂我“诈疯
魔”,这次他说对了。英国文学家萧伯纳说:“人家捧我,我很不安,因为捧得不够。”萧
翁毕生自吹自擂,狂气不脱,良有以也。狂气以外,另一种是“流(流氓)气”。周作人说
写文章要有点流氓气,其实做人也当如此。有流氓气就是敢做敢当、不恤人言、不怕声名狼
藉,为了真理,不怕人说闲话。孟子说匡章是天下大贤,但是举国都说匡章不孝,因为他跟
他老子争是非。可是孟子为他跨刀,孟子说大孝子才敢这样做啊!可是匡章的不孝却一直洗
刷不清,只有靠孟子来保锑。有时候,坏名誉会跟着你走一辈子,你没办法,也只得由它跟
着走。这时候,有点流氓气就发挥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至少不会像匡章那样痛苦。流氓气的
最大特色是对闲话的反应异乎寻常:“是老子干的,又怎样?”这样一来,手足无措的,就
换成说闲话的本人。一如闲话说一少奶奶偷人,偷了姓王的,如果少奶奶的反应是:“老娘
偷了好几个姓王的,你说的是哪一个?”这样一来,手足光措的,就换成说闲话的本人。
在我表现狂气的时候,看起来有大头症、有自大狂,其实我内心深处,可自我谦虚得
很。我常以出糗的故事,来浇自己多么有名的凉水;也用两个故事,挖苦我没有那么有名或
有名有过了头。一次在高雄,向市警察局索赔,它的副局长迎面而来,亲热地握住我的手,
赞美说:“李先生,我久仰你,我早就拜读过你写的《高山滚鼓集》!”一次在台北,路过
大安分局,它的一名警察拉住我,也赞美说:“李先生,我久仰你,我早就看过你写的《野
鸽子的黄昏》!”我想,对我说来,固飞来劣书,空降头上,弄得啼笑皆非;但对劣书作者
(柏杨和王尚义)说来,也将生而切齿、死不瞑目吧?有了“狂气”和“流气”,再加上我
的“义气”和“勇气”,自然就形成了完整的李敖综合体。这种综合体总归户在玩世的喜感
上面,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李敖了,我玩世的法子很多,我常用的一个,就是盯
住一个人,在他身上,胡思乱想一阵。这一胡思乱想,这个人完全不知道,但他已被我千里
外取其首级或摄其魂魄或其他了。这种隐秘的趣味,不是“意淫”,意淫是对美女用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