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老,你看看。”于浩好笑道,“你十多岁时有没有这样的风采?”
江雪律往后看了一眼,发现毒枭持枪的手上有一处纹身,是一只精瘦的黑蝎子,从手腕处延伸到手指,紫色蝎子长尾巴延伸到扣动扳机的手。
不出意外,如果扳机扣响了,古铜色皮肤上这蝎子尾巴会动。
有几分骇人又择人而噬的狠辣。
江雪律像是被烫伤一般低下了头。
“怎么了,这时候终于怕了。”
到底是小朋友呢。
于浩这一刻有点同情了,他却不知道江雪律看到了什么,这个少年他看到了,浩浩荡荡的迷彩卡车,在国境之外的崇山峻岭中,手持冲-锋-枪的男人突突突地射击,他看到了无数鲜血混着黄土而下,工厂仓库白炽灯下粉尘扑面,一代代装箱运输,驶过热带雨林,毒品交易记录如流水一般飞向世界各地。
特大毒枭是什么样子,许多人终其一生也许难以想象,这一刻却浮现在江雪律眼前。
于浩以为少年畏惧了他。
殊不知少年看到太多罪证,需要一点时间消化。
“你是怎么发现的?”梁老禁不住好奇,他也是一路风风雨雨过来,怎么就没发现这个孩子与众不同。
于浩笑了笑:“梁老,我跟您不一样……我从不小看孩子。我膝下那群孩子,从十二岁起就很会做事,能为我排忧解难了。”
伴随着这句话,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想象,唯独江雪律看到了一个场景——一个六岁和七岁的孩子正坐在土床上,他们瘦骨嶙峋,皮肤蜡黄幽黑,脸上浮现淳朴的微笑。下一秒一群武装分子冲进了砖瓦房,开枪杀掉了孩子的父母,两个孩子躲在水缸里苟延残喘。
很快火拼结束。
毒贩进了屋,“还有两个孩子。”
“噢可怜的孩子,以后就没有家
()了吧,这个地盘以后归于先生所有了,你们没有父亲,以后于先生就是你们的父亲。”这个地区确实换了旗帜,本来绿色彩旗变成了红绿色,上面重新印了标志。
“干一天活,一顿饭,知道没有?”
“你们现在无家可归了,于先生给你们一个家,你们的心要常怀感恩,要像感激天主一样感激他。多多祈祷,于先生是大善人……”
“开始学枪吧,十二岁就可以杀人了。”一开始递刀,让他们去刮作物流淌下的汁液和皮肉,很快刀换成了枪,沉甸甸的重量镶嵌在儿童细胳膊细腿上。
“全世界需要我们,那些全球民众的快乐欢愉来源于我们亲手种植的原材料。”
通过一次次的忠诚度和服从性训练,田野间流荡的野狼很快变成了最忠诚的家犬。于浩还不知道,自己只是简单提及一句,自己那野心勃勃、血腥积累的发家史都要被挖掘干净。被他掌控在手掌之下任人宰割的高中生,如海绵般吸收着他的一切——
雇用童工你还有理,这么说你还挺骄傲?
梁老无话可说,他瞥了一眼江雪律,“孩子到底是无辜的,别杀他,带走就好。”
—
天色渐渐暗沉,阴云重重叠叠,慢慢覆盖整座城市,风雨欲来之势更是如同蜘蛛网,低气压盘旋在整座茶楼。
这意料之外的情况,让气氛顿时僵了起来。
“于浩你听到没有!放开人质!”蒋飞拿着对讲机喊话,气得脸都青了。那只持枪的手微微发抖,没有人敢冒险。
谁都知道,稍有不慎,一个擦枪走火。
小江同学就会血溅当场。
另一边三名高中生已经被警员护起来了,他们坐在面包车上,实时观察大屏幕,发现江雪律被毒枭绑架时,他们脑子“嗡”地一声充斥空白,一根弦差点崩断了,封阳咬牙切齿差点冲出去。听到梁老头说,“不要杀人”时又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心情。
周眠洋快哭了,“这老头人还怪好的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