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祚坊,贺境心租下的小院中。
贺影心看了一眼光秃秃的院子,再检查了一遍,屋子里的确没有漏下哪怕一根针后,满意地点了下头,转身走了出去,十分贴心的将门关上了。
贺境心手里抛接着一小块碎银子,心情颇好的走进院子,第一眼,就看到了被堆得高高的牛车。
那头,花了贺境心三两五钱零十三个铜板的牛,正悠闲地啃着放在它面前的菜叶子。
一边的牛车上,被支起了一个上下层的架子,架子上面,整整齐齐堆放着锅碗瓢盆,简易的桌椅板凳,还有一些其他的杂物。而下面的一层,则堆放着一个又一个打包好的包裹,里面有被褥,蚊帐,姐妹两个的四季衣裳,这些都是姐妹两个到了长安城之后置办出来的家具物什。
贺境心盯着牛车看了半晌,然后扭过头,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家妹妹,朝着妹妹竖了个大拇指,贺影心骄傲的挺了挺小胸脯。
贺影心:“房东大娘,同意退还剩下的租子吗?”
贺境心把手里的碎银子丢给贺影心,“退了,还多退了一些,说是这宅子我们住过,再租出去就能提价了。”
贺影心也不管其他,只看了看天色,道:“我们这就出城去吧?”
贺境心和贺影心,一起将牛车和牛组装好,然后贺境心挥了挥手,贺影心就钻进了下层架子上,她把两个包袱卷叠在一起,下面赫然就空出了一个可以座靠的位置。
贺境心驱使着牛车往前走,好在院门够大,否则他们可能会卡在出门的第一步。
延祚坊中,本就有不少人知道,他们坊内住了个有名的贺大师,加上这段时间,许百成的人一直在周围晃荡,试图找出贺境心布下的后手,这就导致现在整个延祚坊,几乎都认识贺境心。
贺境心这一出来,就不少人都发现了她要走,这其中,有不少是各家的眼线,当然,许百成的人也混在其中,一时间,不少人都鬼鬼祟祟的散去,找各自的主子复命去了。
贺境心注意到了这一幕,并没有理会,反正她只要尽快出城,然后再住到之前租住的那个小院,隐藏个几天,等到各方势力不再关注她,就是她带着影心赶路的好时机。
贺境心计划的非常好,甚至出城也出的相当顺利。
牛车的速度快不起来,她才堪堪行了不到十里路,身后就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贺境心回头,却见来人竟然是大理寺卿许百成。
许百成阴沉着一张脸,“贺大师,这是要往哪儿去啊?”
贺境心的脸色并不比许百成好看到哪里去,她眼下的黑眼圈,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阴郁,“许大人这是特地来送我的吗?我不过小小一介草民,这不是折煞我吗?”
许百成摆了摆手,随从自动地往后退了,一直退到听不见两人谈话的位置才停下来,“明人不说暗话,贺境心。”
贺境心把手里用来驱赶大牛的竹竿,放在了跟前,“大人放心,我们的交易,依旧有效,我算算,今天正好是我们交易的第七天,我说了,七天内,我和妹妹安全无虞,你的秘密,我会烂在肚子里。”
许百成:……
贺境心:“大人不必担心,我说到做到的。”
许百成憋屈的走了。
贺境心看着许百成匆匆打马而来,又很快的策马离去。
贺影心有些担心地趴在牛车上,看着贺境心,“姐,他到底干什么来了?”
贺境心道:“来杀我们灭口的。”
贺影心的小眉毛皱了起来,“那怎么又跑了?”
贺境心道:“因为今天也在七天之约里,今天弄死我们,他还是会有暴露秘密的风险。”
贺影心很惊讶,“你说,他就信了?”
贺境心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是,因为今天是最后一天,只要再等等,过了今天,他再杀我,就是万无一失。”
这就和赌徒是一个心态,前期被引着下注,眼看着就要赢了,怎么可能在胜利的前夕出岔子。
这个七天的时间,贺境心在说出来之前,也在心里计算过,应该足够她带着影心从长安城里脱身了。
贺境心拿竹竿轻轻抽了抽老牛的屁股,牛哞了一声,迈开蹄子,不太情愿的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