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年轻健康的身体,能重新活上一回,哪怕别的事不做,多学学季羡林老先生也是极好的。
老天与我再少年,定是春风想怜花。
萧良坐在窝棚前的土坎上,自嘲的思量着,他手里拿着刚从林子里摘下来的青苹果,比婴儿拳头大不了多少,啃上一口,酸得掉眉毛——
萧良歇脚的窝棚,就在车祸现场的上方,相距也就三四百米。
火势这时候已熄灭,不过月色很好,萧良居高临下,能看到有一辆深夜运货的货车停在路边。
附近也有七八个村民被车祸惊动跑过来,正七手八脚帮忙将受伤的周军、杜江、陈申从坡沟里抬上来;手电筒光柱在山间晃动。
从这里到县城也就十六七公里,也就是说,就算袁文海现在不忍痛赶到附近的村子借电话通知县里,县局最迟一个小时后也将通知镇上他逃走的消息。
他不能什么都没有准备,现在就仓促赶回云社。
当然,他只是涉嫌强奸未遂,又不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县公安局不可能花多大的气力抓捕他。
萧良猜测除了联络镇上组织人手进宿云山搜捕他外,县公安局最大可能就是派人赶到东洲市他家里守株待兔。
想到这里,萧良强忍住酸涩,将几颗半生不熟的青苹果囫囵吃下去补充体力,又小心起见将果核装进衣兜里带走。
…………
…………
一路爬坡跨沟走野道,天蒙蒙亮才爬上梅花岭。
萧良站在梅花岭的南山崖,脚下的宽谷约有四五里纵深,长满松柏,在淡青色的晨霭里,就像一张铺展开的深碧色巨毯。
萧良往东南方向眺望过去,两三里外有处像小山包似的地形凸起。
那里是将军坡。
将军坡六十多年前这里发生过一起激烈的战斗,有好些红军烈士牺牲安葬于此,当地人又将那里称为红军坟。
萧良前世之所以在看守所被关押了半年,除了肖裕军这些人在背后收买、运作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在他被陷害的当天,有一个身份极为特殊的老人独自进山祭拜先烈,在红军坟附近遇到几名小混混带着猎枪进山偷猎,劝阻时被小混混推到沟里摔伤腿。
老人摔伤腿无法出山,等到家属通过省里联系到市里,再派人进山寻找,已经是四五天之后了,老人差点饿死在山里。
萧良前世还是无罪释放之后才听袁文海提及这事,说省里当时震怒异常,勒令东洲严厉整顿社会治安,那段时间东洲发生的所有刑事案,基本都从严从重处理,他的案子也被肖裕军以及盯着他家的一些有心人钻了空子。
他对这事当然记忆深刻。
萧良在青蒙蒙的晨曦里,摸着山梁上的崎岖小道往南麓的红军坟走去。
宿城镇政府很早就在将军坡修建了烈士纪念陵园,却很简陋。
锈迹斑驳的铁栅栏在山坡上围出一座仅三四亩大小的陵园,坟墓用水泥矮墙围护,一座水泥碑立于墓前,不到两米高的样子,写有“革命烈士永垂不朽”八字碑文。
看纪念碑前摆放一瓶分金亭以及十数支香烟拿砖块压住,香烟没有被雨水浸渍的痕迹,萧良确认这两天确有人过来祭拜过。
他细致观察陵园附近的山林不像有人近期走动的样子,便循着红军南面的崎岖土路往前走,一百多米外便看到有摩托车碾压过的痕迹。
土路都不到两米宽,临坡跨沟,有些崎岖,两侧草木茂密。
这附近虽然谈不上荒无人烟,但位于宿云山的深处,天没有路人经过,也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萧良又往前走出四五十米,才看到路边的灌木有翻滚碾压过的痕迹。
“有人吗?”
有人在沟底听到动静,有些虚弱的喊道。
此时还没有到六点钟,天色已经明亮起来了,萧良分开灌木丛,往陡峭的溪沟里看去,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削瘦老人正踮脚站起来。
这附近的溪沟看似只有两米多深,但非常陡,沟底又积满嶙峋的乱石,附近有很多抓爬过的痕迹,看得出老者尝试了很久,都没能从沟里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