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时不时踮脚向院门外的青石路上张望,师祖去前厅会客怎么还没回来?云瞬师叔也累得一肚子抱怨,暗示她这几天要对师祖加强攻势,怎么也要把李佑迦和程跃然放出来过年。
蜿蜒浅曲颇有诗意的石路上终于看见竺连城颜色雅淡的身影时,悠悠喜形于色地抄起早就放在脚边的硕大灯笼,秋意居后院的女墙外有一杆两丈高的细柱,每到年节寿诞都会悬上特殊意义的灯笼以示庆祝。
两个丫鬟帮她把灯笼抬到墙边,悠悠算好时机,一提内力抓着灯笼的提手点地而起。灯笼不重,却实在巨大,在空中被风一吹,单薄纤小的她就像一面大风筝上挂了个人偶,向远离木杆的方向偏移,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活儿仰面惊呼,齐声要她小心。
悠悠也吓白了脸,这真不是装的,她也没想到平时看佑迦师叔那么轻松地飞起挂好,轮到她竟然是这么险象环生。情急中她抓住了下人用以升降灯笼的绳索,她轻功本不差,一旦有所借力,虽然姿态失却优雅,还是有惊无险的挂好了灯笼。
飞身落下时,她偷眼看见师祖已经一脸担心地走到可以轻松顾及她的范围,吸了口气,假装力尽无法控制下落速度,十分逼真地摔落下来。
竺连城一牵眉头,不慌不忙地抬手一催内力,一股强烈的气息稳稳的一托她急落的身体,明显的减缓了下坠的速度。凭悠悠现在的修为,被内息一挡,完全可以轻松着地,可她还是如一个毫无轻功的人,重重摔落在地,竺连城暗暗苦笑,负手而立,好整以暇地看她还有什么后招。
摔在地上的那一瞬间,她已经尖声嚷疼地哭开了,被吓白的小脸泪水满布,竺连城皱眉,又怜又怨,这个孩子……笨得实在。苦肉计云瞬小时候也用,却基本不肯下什么本钱,悠悠就傻傻的真摔,手肘处的狐裘短褂都摔破了,里面浅色的杭绸绣衣透出暗红血迹。
“师祖……”她一瘸一拐地蹒跚跑来扑进他怀里,“好疼啊……”她哭得十分伤心,摔得太逼真,真是疼啊。
竺连城叹了口气,仔细看了看她的伤处,还好只是皮外伤。
“以前……以前都是佑迦师叔挂这个呢……”淌着眼泪的大眼睛露出一眼就被看破的狡猾,没半点聪明相,可爱得想让人掐她的脸蛋。“现在没人做这些,全得让我来做,多危险。”
竺连城再次叹气,想他一生英明,收的徒弟个个猴精,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位……
师祖不说话,她感觉一丝失败,“师祖,师祖……”扯着竹大宗师的胳膊来回扭,“再过两天就是春节了,您总不见得连年夜饭也不让佑迦师叔和程跃然吃吧?”
竺连城低头沉吟,“我不让他们好好过节,你不白摔了这一下?”
悠悠愣了愣,欢天喜地围着竺连城转了一圈,“师祖最好了——”她呵呵大笑,脸上的泪水还没干,竺连城笑瞪了她一眼,还和小时候一个模样。“我去告诉师父!”
在小路拐角她就碰见了李云瞬,看她喜笑颜开的样子李云瞬并不奇怪,“不用去告诉你师父了,你师父刚才看见你在灯杆那儿的表演,早就派人去叫你两个师叔回来了。
悠悠得意地呵呵笑。
“笨死了!”李云瞬戳她额头,瞟了眼她衣服上的破洞,“真摔啊,不疼么?”
悠悠嘿嘿笑着眨眼,“师祖那么眼尖,我的把戏他肯定一下子就看穿了,我不过就是摔得疼点儿表达诚意。”
李云瞬头疼地瞥着她,“真不知道说你傻还是聪明!”
李佑迦和程跃然回来自然还是要听竺连城和裴钧武一番教训,悠悠在小厅里张望得脖子都长了,“师祖和师父平时话都那么少,这回怎么说了这么长时间?”她回头苦着脸问悠闲喝茶的李云瞬。
“是你心急,我这盏茶还没喝完。”李云瞬看了她一眼,放下茶碗,“这回他们是要好好教训一下,而且,我知道师父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对他们说。”
“哦?”悠悠瞪大眼,完全被她的话吸引住,蹭了过来。“什么事?”
“佑迦和跃然的功夫已经小有造诣,是时候该试试能不能学‘落月诀’了。”
“落月诀?”悠悠糊涂,“没听过。”
李云瞬绝望叹气,“你还是不是竹海弟子?!落月诀是本门上乘心法,威力巨大,最关键的是……”对她彻底失去信心,李云瞬加了句,“你知道擎天咒吗?”
“知道,知道!”悠悠献宝般接话,“那是太祖师爷最厉害的武功,不是人人都能学的,要选本门第一的人才可以。”
李云瞬痛苦地哼了一声,“你就先这么理解吧。落月诀是擎天咒最浅显的一小部分,学会了落月诀才有争取学擎天咒的基本资格。春节过后,你师祖好像就要试试他们,看谁适合了。”
悠悠发愁,“非要选出一个吗?不能两个人都学?”她不想他们再起争端,落选的那个……多可怜。“若说只选一个,师父已经学了吧?按说佑迦师叔和程跃然都没资格。”真搞不懂师祖在想什么,明明说不希望同门相争的!
李云瞬轻轻笑了笑,“这些都不是你该发愁的,看结果吧。”她幽幽地看了眼愁眉苦脸的悠悠,“很多事就是不能两全的……”
棉花飞快地从外面跑进来,利落地跳进悠悠怀里,悠悠不客气地捏了捏它的耳朵,搂住它。棉花虽然已经完全熟悉了她,还是十分“吃里爬外”,每天在她这儿吃好的喝好的,睡高床软枕,泡热水香澡,剩下的时间却都跑到山洞里去找程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