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难道是程跃然?悠悠转了下眼珠,偷偷扯了下嘴角,好玩好玩,被竹海的人抓住,她还急什么?
盘问她的四个灰衫人显然急着去拜见少主,对她的口气更加蛮横,催促地低喝:
“快说!”
悠悠立刻做惊恐哭诉状,“我没跟着你们!我是进城投店,找不到空房,四处乱走的。”
四个人交换了下眼神,抓着她的那人一皱眉。“先关柴房吧,见了少主再做定夺。”
悠悠被他们麻利地扔进一间窗户狭小的屋子。天色也彻底黑下来。柴房里不会点灯,又四处漏风,悠悠等半天也没人再来“审问”她,又饿又累,觉得自已这个戏弄程跃然的计划真是折磨自己。
棉花一觉醒来,灰头土脸地瞄了瞄黑漆漆地小屋,很没义气地瞧了悠悠一眼,刺溜从门缝里钻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小肚圆圆地蹭回来,差点卡在门缝里,显然酒足饭饱,进来了就贴着悠悠的腿一蜷,怡然自得。
悠悠瞧得怒火攻心,连棉花都混上饭了,她还饿着哪!没好气地趴在门缝里喊:
“来人哪,有没有人哪!”
把她抓来就置之不理啦?坐牢还管饭呢!竹海怎么出了这么刻薄的下人,估计是程跃然带出来的人才。
喊了几声,才见门缝里有了光亮,有人点着灯笼往后院来了,她决定再接再厉,刚准备凄然哭诉,就听见院子里响起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
“什么人在大呼小喝?”
第四十七章狡诈之徒
是他!
悠悠在门缝里很没品地急切张望,几个冷峻的灰衫人打着灯笼,把暗沉的后院照得一片明晰,光芒中心的他在黑夜里格外耀眼夺目。跪伏在薄木门上的她一时呆住了,这个在暗夜里周身好像散发着凛冽光彩的男人……真的是程跃然吗?
每次分开一阵,她都会觉得他陌生得让她几乎不敢相认,这种由视觉产生的疏离感比她看到一别半年的李佑迦尤甚。或许,在她心里,那个倔强诡谲的小乞弓样貌过于深刻了,当他在干佛山大放异彩。她恍然不识,他在灰衫墨竹的俊挺少年映衬下,傲岸如天上星帘,她目眩神迷。这个周身笼罩着孤绝霸气的年轻人,真的是她枕边娇宠戏谑的相公程跃然吗?
他冷淡不悦地问着话,神色间却带了几分倦怠,他这话问的不是她,而是匆匆跑来的几个灰衫人,他是竹海的少主,自然不屑与莫不相识的乡野丫头说话。同样的装束,为程跃然持灯的几个年轻人却更加冷肃持重,与抓她来的几个人高下立显。
程跃然几时摆起这么大的谱?这几个亲随太过出色,寥寥数人却气势不凡,程跃然这个竹海少主……的确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程跃然没向柴房看一眼,悠悠的心莫名就有些酸楚,这一刻,他与她的距离为何会如此遥远。如果她不是裴钧武的弟子,不曾与他同为竹诲门人,仅仅是天南地北的两个少年偶尔相遇,他会喜欢上她吗?
这是她从未想过过的问题。
她和程跃然……一切都太过顺理成章,说欢喜冤家也罢,说青梅竹马也好,她这才惊觉,她与他的感情几乎都是用时间来堆积的,如果剥除掉她与他成长路上的全部附加情感,他可会对如此平凡,如此苯拙的她怦然心动?
他的优秀,她一直知道,并越来越引以为豪,可现在……这个“相见不相识”的游戏,似乎是让她换了个角度来看待自己和程跃然。她总是觉得拥有他是如此天经地义的事,现在却不免扪心自问,她拿什么匹配被“武学奇才”“江湖新秀”等等光环笼罩住的他呢?
难道将来……她不过只是他的“糟糠之妻”么?
这个不期而来的认知让她丧气得连重逢的喜悦都减淡了。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抓她来的四个灰衫少年已经把来龙去脉交代清楚了。悠悠回神的时候,程跃然正若有所思地沉吟着什么,另一个个气质不凡的灰衫少年匆匆从前面走来,抱拳熏道:“少主,倪姑娘到了。”
“她?”程跃然皱眉,出现一丝不耐神色。随即敛了,仍旧一脸冷然。
她抱紧棉花,生怕它欢天喜地的钻出去扑到程跃然身上,露了行藏。倪姑娘?该不会是去一趟塞外就搭救一个回来吧?上次救回来的夏大小姐还在竹诲信誓旦旦的一生为婢呢!他走之前她千叮咛万嘱咐,他不也说再有这侠骨柔肠的事就让师父裴大侠出手吗?
师父……怎么不见?程跃然这样在他眼皮子底下桃花乱飞,师父也不看在她这个徒弟份上痛骂他一顿啊?!
抓她来的灰衫少年中的两个快步过来打开门,把她从柴房里架了出来,她几乎脚不沾地,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没了在他面前抬起头的勇气,不想让他把她认出来。若说她还有什么值得骄傲,不过就是做做人皮面具易容,鼓捣些小玩意的手艺活儿,她到底是薛天工的女儿,天生了一双灵巧的手。
“没地方歇脚?”程跃然难得颇具耐心地问,看来刚才四个灰衫少年没有把她描述成一个奸细来邀功。点点头,她想继续装下去,看看她不在,他会和那个倪姑娘是个什么德行。
“映非,你处理吧。”程跃然下巴一点从前院来报信的少年,看来是亲信。
偷眼着他头也不回去往前厅的背影,悠悠满心愤懑!这么好骗?估计是心不在焉吧?!怕他认出来,但他真的没认出她,她又失望难受。夫妻连心,不该化成灰都认得吗?看看人家佑迦师叔,她那么小小声嘟嚷了一下,他都听见了,听出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