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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第2页）

这说得也对，叶夫列姆一辈子也是这样想的。

西市加托夫这时却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地说：

&ldo;靠故乡。&rdo;

&ldo;这是指什么?&rdo;叶夫列姆感到奇怪。

&ldo;就是说，靠自己的家乡……要生活在出生的地方。&rdo;

&lso;啊……这倒不必。我年轻的时候就离开了卡马河，如今，对我来说那里有它没它都无所谓。河就是河，岂不反正一样?&rdo;

&ldo;在自己的家乡，&rdo;西市加托夫固执地低声说，&ldo;病也不会缠着你。在家乡什么事情都好办。&rdo;

&ldo;好啦。还有谁说?&rdo;

&ldo;是在说什么?说什么?&rdo;精神有点振作了的鲁萨诺夫插嘴问。&ldo;到底是什么问题?&rdo;

叶夫列姆呼味着向左边转过身去。靠窗的病床都空着，只剩下那位疗养员。他两手捏住一条鸡腿的两端正在啃。

他们就这样面对面地坐着，仿佛是魔鬼故意安排的。叶夫列姆眯缝起眼睛。

&ldo;是这么个问题，教授：人们靠什么活着?&rdo;

帕维尔&iddot;尼古拉耶维奇不假思索，甚至连啃鸡腿也几乎没有耽误：

&ldo;这是一个毫无疑问的问题。应当记住。人们活着，靠的是思想信仰和社会利益。&rdo;

说罢，他把关节处的那块美味的脆骨咬了下来。此后，除了爪子上的厚皮和耷拉着的筋，腿骨上什么也没有了。于是他把鸡骨放在床头柜上的一张纸上。

叶夫列姆没有应声。这位虚弱的人回答得如此干脆使他很不高兴。既然是思想信仰，那就只好闭口不谈了。

于是他打开书，又专心读了起来。他自己也想弄个明白，究竟怎样回答才算正确。

&ldo;那是本什么书?都写了些什么?&rdo;西布加托夫放下棋子问道。

&ldo;好，听听吧……&rdo;波杜耶夫念了开头的几行。&ldo;&lso;一个鞋匠带着老婆孩子住在一个农民家里。他既没有自己的房子，也没有地……&rdo;

但朗诵起来是很费力的，且时间又长，所以他就靠在枕头上，开始用自己的话向西布加托夫复述，自己努力在头脑里把故事重温一遍：

&ldo;总之，鞋匠开始借酒浇愁了。有一次他有点儿醉意，把路上遇到的快要冻僵的米哈伊尔带了回去。老婆骂他，说自己的日子都不知怎么过，还带个白吃饭的回家。可是米哈伊尔干起活来腰也不直一下，他学会了统鞋，手艺比鞋匠还高明。有一次，那是在冬天，一位老爷坐车到他们那儿，带来一张贵重皮革，要加工订做一双长筒靴子，穿在脚上不走样，不脱线。可鞋匠如果把皮革剪坏了，那就得赔偿。而米哈伊尔好像莫名其妙地微笑了起来：在老爷背后的角落里他似乎看到了什么。老爷刚走，米哈伊尔就裁这张皮革，结果剪坏了：统和面连成一体的直拨式长筒靴是做不成了，而只好做成一双平底鞋。鞋匠急得捂住了脑袋，说&lso;你是怎么搞的，这不等于害了我?&rso;可米哈伊尔说：&lso;此人为自己做好了一年的打算，哪知还活不到晚上。&rso;果然，这位老爷在半路上就呜呼了。太太打发一个小男孩来告诉鞋匠，说靴子不用做了，而要赶快做一双平底鞋。是给死人穿的。&rdo;

&ldo;真见鬼，纯粹是胡说八道!&rdo;鲁萨诺夫猛然反驳，气愤得咬牙切齿。&ldo;难道谈别的话题不行吗?l，000米以外也能听出来，那不是我们的道德观念。那里面究竟是怎么说的‐‐人们靠什么活着?&rdo;

叶夫列姆中断了叙述，一双肿胀的眼睛转向了这个秃了顶的人。他本来就很不高兴，因为这秃脑袋差点儿猜到了点子上。书里写着，人们不是靠关心自己，而是靠对别人的爱活着。这个虚弱的人说的则是：靠社会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