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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ldo;我很明白这一点，&rdo;谢林说道，&ldo;我将对此加以考虑。我们这就去和他交谈，行吗？&rdo;

他们走进了房间。

哈里姆已坐了起来，没精打采地看着屋顶上的转式立体散光灯，五颜六色的灯光照在床对面的墙上。他笑容可掬地看着谢林，但一注意到律师丘比洛跟在院长的后面，脸色就阴了下来，俨然变成了一道冰川。

&ldo;他是干什么的？&rdo;哈里姆问道，&ldo;又一位律师？&rdo;

&ldo;一点不是。这位是谢林501，从萨罗大学来。他来这里帮助你恢复健康。&rdo;

&ldo;嗯，&rdo;哈里姆鼻音浓重地哼道，&ldo;又一位天才！你们究竟给我做了多少好事？&rdo;

&ldo;这话很对，&rdo;谢林说道，&ldo;真正能帮助哈里姆恢复健康的人只有哈里姆自己，对吗？这事你明白我也明白，我也许还能让这个医院里的人也都明白。&rdo;他说着在床边坐了下来。肥胖的身体把床压得吱吱作响。&ldo;不过，这里的床至少是正宗的。如果它能同时承受我们两人的体重，就很不错了……不喜欢律师，对吗？我也不喜欢。你我算是知音了。&rdo;

&ldo;他们除了给人制造痛苦和不幸外，就不会做别的事情了，&rdo;哈里姆说道，&ldo;他们满脑子坏水，让你说违心的话，诱导你如何如何说，就能得到他们的帮助，最后用你自己的话来整你，为他们开脱罪过。总之，我就是这么看的。&rdo;

谢林抬头看了看凯拉里坦。&ldo;有必要让丘比洛参加这次谈话吗？我看没有他，谈话会更顺利一些。&rdo;

&ldo;我有权利参加任何……&rdo;丘比洛的语气很执拗。

&ldo;请别……&rdo;凯拉里坦打断了他的话，言外之音比斯文更有力，&ldo;谢林说得对，今天一下子就来三个人，对哈里姆来说太多了。况且，他说的话，你们都听到了。&rdo;

&ldo;这……&rdo;丘比洛说着，脸色有些难堪。但很快便转过身子，离开了房间。

谢林偷偷地向凯拉里坦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在远处的角落里找个地方坐下。然后转身面对床上的病人，嫣然一笑：&ldo;很难受，是吗？&rdo;

&ldo;让你说中了。&rdo;

&ldo;你来这里有多久了？&rdo;

哈里姆耸了耸肩。&ldo;我想有一两周了，或许更长一些。我不知道，我只是猜想。自从……&rdo;

他沉默了下来。

&ldo;是乔勒百年博览会吗？&rdo;谢林紧追着问道。

&ldo;是的，自从那次乘车参观以来。&rdo;

&ldo;已有一两个星期了。&rdo;谢林说道。

&ldo;是吗？&rdo;哈里姆立即瞪大了眼睛。在医院里住了多久，他并不想知道。

谢林立即改变策略说道：&ldo;我断定，你从未想过，有那么一天，你会告诉自己，很想回到码头去。对吗？&rdo;

哈里姆裂嘴笑了笑，说道：&ldo;你居然还敢提这事！噢，我巴不得明天就去背藤条箱。&rdo;他打量着自己的双手：宽大有力，粗壮的指尖已经磨平，一个手指因伤已变弯曲。&ldo;成天躺在这里，肌肉不断地松弛。到我能回去工作时，已不再是一把好手了。&rdo;

&ldo;你为何要躺在这里？为何不爬起来，穿上衣服离开这里？&rdo;

凯拉里坦从角落里发出了一声警告。谢林用手示意他保持安静。

哈里姆惊讶地看了谢林一眼。&ldo;爬起来，走出去？&rdo;

&ldo;为何不能？你又不是犯人。&rdo;

&ldo;但是，如果我那么做……如果我那么……&rdo;

码头工哈里姆的声音小了下来。

&ldo;如果那么做了，又会怎样？&rdo;谢林问道。

哈里姆蹙着眉，低头沉默了好一阵子。他几次想开口说话，但一张口又咽了回去。心理学家耐心地等着。最后，哈里姆终于用紧张、嘶哑、压低了一半的声音说道：&ldo;我不能出去。是因……因……因为……那黑暗。&rdo;他挣扎着终于说了出来。

&ldo;黑暗？&rdo;谢林重复道。

这个词就像某种有形的东西悬挂于他们两人之间。

哈里姆对此很害怕，甚至有些局促不安。

谢林突然意识到，在哈里姆这类人中，这个词很少作为礼貌语使用。在哈里姆看来，这个词，如果还算不上什么淫秽的话，也少不了有亵渎的意思。在卡尔盖什，谁都不愿去想黑暗这两个字。受教育越少的人，就越害怕想到它，害怕有那么一天，天空中那六个亲密友好的太阳会在突然间无故地消逝，代之以极度的黑暗。这一念头让人回避……更不愿把它同那两个字联系起来。

&ldo;是的，黑暗，&rdo;哈里姆说道，&ldo;我害怕的是……如果我走出去，我可能会再度置身于黑暗之中。这就是问题所在。黑暗，再度的无际黑暗。&rdo;

&ldo;几星期来他的症状完全逆转了。&rdo;凯拉里坦轻声地说道，&ldo;起初刚好相反，除非给他服用镇静剂，否则就无法将他弄到屋子里来。也就是说，最初是明显的幽闭恐怖症，接下来经过一段时间后，转变成了开放恐怖症。我觉得这是恢复的征兆。&rdo;

&ldo;也许是这样，&rdo;谢林说道，&ldo;如果你不介意……&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