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林丝毫没有辩解的意思。他无视了已经瘫倒在地如同半个死人的老独眼,径直走到门前敲了两敲:“项南星,你如果要做个重视同伴的人,就把门打开。我要的只是你们的氧气面罩,但没有非要杀死你们的理由,只要你交出那个,我可以放这老家伙一条生路,你们还可以进洗手间赌一把。”
老独眼喘着粗气大笑:“别傻了,这门我毁得很彻底,现在已经锁死了。”
他们感觉到门板猛力地摇晃了两下,然后是砰砰两声巨响,像是有人在对面狠狠地踹了门板两脚。然而就像老独眼宣告的那样,门已经锁死了,坏掉的门锁纹丝不动。
“洛林,你这个叛徒听好!”里面传来了项南星无法抑制的愤怒声音,“要不是这个门打不开,我绝对要让你死得非常痛苦!现在,从老独眼身边滚开!”
“你是想威胁我?命令我?哈。”
洛林淡淡地答道,如刀般的目光狠狠剜了老家伙一眼。都是他坏了事,要不是他这鱼死网破地把门弄坏,自己此时已经能够确保四个面罩,安全通关了。
不过就算只有三个,那也是四分之三的机会,再加上洗手间这个x因素……计算一下,也是勉强可以接受了。
洛林攥紧了小刀,弯下腰慢慢逼近老独眼。后者失血太多,意识开始模糊,此时更是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但即便如此,他依然知道洛林接下来要做什么。
呵,早知道应该留点力气,把自己的手指毁了啊。
老独眼恨恨地想着,感觉一丝冰凉贴住了自己的手掌正中。这冰凉锐利得刺骨,之后却是炙热,而疼痛的感觉晚了一拍才传到脑中,自己的手掌断了,他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老独眼睁大了眼睛,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哪怕是一丝示弱的声音。多亏了失血。他想。大量的失血让他的感官都迟钝了,连大脑的运转也变得奇怪起来。原本应该是十指连心的让人发疯的疼痛,此时仿佛都显得不那么可怕了。
自己的青春,数十年的牢狱生活,如同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飞速闪过。在这个地方,老独眼是个失败者,从未感受过任何一丝来自他人的温暖,非要说的话,也就当年的带头大哥,还有身后这个肯听他抱怨的小弟弟吧。
无论如何,希望他活下去啊。
在这濒临死亡的瞬间,老独眼脑中的最后一点清明都用在思考眼前的局面上。如果还有最后一点执念的话,他希望项小兄弟能活下去,而洛林,就死在这里吧。
可洛林杀死了马友,取走了自己的手指,等于把除了项南星之外的三个面罩都收入囊中。虽然不知道毒气何时放出,但他已经确保了三个小时的安全,怎么看都比只有一小时氧气的项南星更有机会活下来。
如果能够想办法确认毒气是否在佩戴面罩期间放出,那么洛林就算倒霉到四分之三的几率都没猜中,至少还有躲进洗手间撞运气这一途。只是到了这一步,双方倒是平等了。
但洗手间的毒气……难道真是撞运气?
老独眼忽然灵光一闪。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终于意识到这个游戏最可怕的地方。他努力转过头,贴着门板张大了嘴,想告诉项南星这个游戏里有个绝对不能打开的潘多拉之盒。
无关运气,这个游戏,有着“正确的解”啊!无论如何也必须告诉他这一点。
然而,自己却只能从喉咙深处发出最后一点嘶嘶的出气声。
老独眼睁大着唯一的眼睛,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第019章存活
监狱中的人,也分三六九等。看守一职在这里说高不高,说低,那也算不得低。
像搬运尸体,清理现场这样的事情,本来应该呼叫专门的清洁工来负责。然而此时开口下达这一命令的,却是主持人。
于是这两个傲气的看守不得不一人抬肩,一人抬脚,哼哧哼哧地搬走了。他们这一走,进入房间准时接走犯人的任务却又没了人手。然而主持人却说没关系,这个留着让他来。
“扔给那两个家伙的话,估计得浪费很久才能把门撬开吧。”主持人菲克摇摇头。此时他的脸上挂着一张哭脸纸面具,眼泪被画作两道小瀑布似的形状,一副稀里哗啦的模样。当然,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梁京墨已经知道这家伙的面具跟他的真实情绪完全没有联系,或许只是随机切换。
面对着之前洛林和项南星一里一外都没能打开的门锁,菲克就只是那么轻描淡写地伸出手,用手指勾住了门锁坏掉的边缘。也没看出来他使了多大的劲,旁边的梁京墨只听见啪的一声,原本像是焊在房门上的锁竟然被他硬生生抠出来一半。
“哎这块的锁竟然做得这么紧,用料很认真啊。”
听菲克的语气似乎有点惊讶,然而就算换了用料显然对他来说也毫无区别。他的手再一用力,就那样硬生生把锁死的门锁连带着门框的一节整块抽了出来,那姿态轻松地像是从一堆儿童积木里随手抽出一块似的。
换做平时,梁京墨少不了要顺势感慨一下这些家伙简直非人类,调侃几句。然而此时他却没有了这样的心情。他一个箭步向前冲进房间里,目标明确直奔洗手间而去。
拉开门,那个人就坐在浴缸边的地板上。他的全身都被淋湿,衣服紧紧贴在皮肤上,头发也湿漉漉的向下垂。毛巾就在架子上,然而他却没有半点要把身子擦干的打算,只是在那里低着头,盘着腿,一动不动,像是化作了一座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