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回过神来,忙道:“将军说的是。”
“好好干,多在陛下跟前露露脸,好事快得很。”左将军笑着说道,“后日在千秋殿摆中秋宫宴,就由你来带队,你提前跟老太傅说一声,到时候小心侍奉着些,可是难得的机会。”
中秋宫宴是宫中一件大事,每年这时候,后妃宫女们都着意打扮,争奇斗艳的,就连金吾卫和虎贲卫也都特意挑选俊俏儿郎担任巡逻护卫一事,左将军心道,今年他们这边有谢临带队,虎贲卫那些人,可是要被比下去喽!
谢临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上面。宫禁森严,他平时值守多是在前朝,从未有机会踏进后宫,许多日子从来不曾见过糜芜,千秋殿却是在后宫之中,到那一日,是否有机会见她一面?
可即便相见,又能如何?她是皇帝的人,他从来就不曾有过机会。
向晚之时,皇帝还没有回宫,糜芜百无聊赖,只借着薄暮的光亮在荟芳园看鱼,忽地身后低低的声音叫她:“江姑娘。”
糜芜回头看时,就见一个高挑纤瘦、杏眼桃腮的冷艳女子遥遥向她福身行礼,看打扮应该是后宫的妃嫔,却不知道是哪个。
闻莺在边上小声提醒道:“姑娘,这是宁嫔。”
宁嫔?就是被宫女临死前叫了名字的那个?糜芜微微一笑,也福身还礼,道:“见过宁嫔。”
宁嫔见她肯搭话,心中一喜,忙走近几步,低声道:“江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第65章
皇帝妃嫔众多,糜芜此前听闻莺讲过各自的位份姓名,昨日在澄碧堂也曾匆匆扫过一眼,虽然没法子一个个对上,然而宁嫔她是记得的,宫中和惠妃走得最近,也是嫔妃中出身最差的一个。
宁嫔宁薇生,县令家的庶女,和惠妃同年选秀上来的,据说在选秀时两个人便有交情,入宫后惠妃青云直上,便一路拉扯着宁嫔往上走,所以宁嫔虽然无宠无子,到如今也到了嫔位。
只不过惠妃在宫中是太耀眼的存在,那些心怀妒忌的妃嫔们不敢得罪惠妃,却少不得对宁嫔冷言冷语几句,亏得宁嫔性子温顺,才能忍了下来。
天色一点点黑下去,宁嫔快步走近,声音低低地说道:“江姑娘,可否跟我到竹林那边说几句话?”
糜芜笑道:“你若是有话,就在这边说吧。”
宁嫔下意识地看了眼拾翠和闻莺,糜芜摆摆手,两个丫头连忙走开,宁嫔这才犹豫着说道:“江姑娘,今天的事姑娘大约都听说了吧?那个宫女临死前叫了我的名字。”
“听说了。”糜芜道。
宁嫔下意识地向她脸上看了看,见她神色坦然,一时也看不出喜怒,宁嫔便硬着头皮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我敢对天发誓,我从来就不认得那个宫女,更没有让她去陷害姑娘。”
糜芜道:“你跟我说这个,是想如何?”
宁嫔怔了一下,迟疑着说道:“我,我只是觉得,应该跟姑娘说一声。”
所谓跟她说一声,无非是因为见不到皇帝,所以想借她的口,把此事告诉皇帝。糜芜笑了下,道:“你这些话,我是不会跟陛下说的。”
宁嫔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只得勉强维持着,低声道:“我知道,原本也不该来打扰姑娘,我只是怕姑娘误会了我……”
她停顿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突然说道:“我进宫十五年,陛下到我那里的次数屈指可数,我之所以能到嫔位,全是惠妃姐姐替我在陛下面前说话的缘故,江姑娘,我既没有孩子,也没有宠幸,于情于理,我都没有理由害你。”
她看着糜芜,低声道:“至于说六皇子,我入宫时,他已经不在这宫里了,我从未见过他,更加没有理由诬陷他。江姑娘,我这次来找你,的确是抱着希望,盼望江姑娘能在陛下面前替我辩白一声,但姑娘若是不愿意说的话,也就罢了,我相信陛下和皇后娘娘必定能明察秋毫,还我一个清白。”
听她的说话,倒是个头脑清楚的人。糜芜思忖着,点头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宁嫔见她自始至终都不怎么搭茬,心里越发失望,只得福了一福,道:“多谢姑娘听我唠叨,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她转身要走,糜芜却叫住了她,低声问道:“我有件事情想问问你,若是你肯如实跟我说,我就把你的话转告给陛下。”
宁嫔心中一喜,连忙停住脚步,转身说道:“姑娘有什么要问的?”
“惠妃娘娘是得了什么病没的?”糜芜问道。
宁嫔回忆着说道:“惠妃姐姐一直有腹痛的毛病,天气一冷一热,或者吃饭不留神,或者伤了神思,都会犯病,这些年来陛下一直给她求医问药,可惜始终没能根治,据说就是因为这个没的。”
这么说来,是有经年旧疾,因此致命?那么赵嬷嬷看到的脉案又是怎么回事?糜芜沉吟着问道:“惠妃生病的时候,你见过她吗?”
“见过一次。”宁嫔叹口气,声音里便有些哽咽,“大约姐姐过世前半个月的时候,我还跟姐姐一起裁了衣裳,再后面姐姐身子不爽快,懒得见人,我几次请见都没见到,还想着等姐姐好了再说,没想到竟那么没了……”
也就是说,至少在过世前半个月的时候,惠妃还行动如常,还能跟人一起裁衣服,后面就突然恶化,香消玉殒了?这个腹痛的旧,疾,未免过于严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