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很想告诉她当初的那些怪梦,很想告诉她当初接她回来就是别有用心,他想向她忏悔,求她垂怜,然而话到嘴边,却还是改口道:“之前我去白云庵探望母亲,问了她许多话……郡主,我的生母,就是郡主的娘亲,丁香。”
糜芜大吃一惊,脱口说道:“你说什么?”
“我的生母,就是郡主的娘亲,丁香。”江绍慢慢地说道,“母亲当年怀有身孕,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便用雇奶娘作为借口,挑了许多刚刚生下男婴的妇人进府帮佣,最后在中间选中了我的生母。为了确保行事机密,母亲命令王嬷嬷将她安置在府外,又哄骗她说想看看初生的婴孩,趁机带走了我,后面母亲生下明苑妹妹后,就依计将我们调换。”
“当时母亲本来想要杀人灭口,谁知等王嬷嬷赶去时,我的生母已经不见了。”江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道,“郡主,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了。”
糜芜惊讶到了极点,她也曾经想过江绍的身世,只是没想到,最后的答案,竟然是自己的娘亲。可如果娘亲才是江绍的母亲,那么,她又是谁?
糜芜这么想着,便问了出来:“若是这样的话,我又是谁?”
江绍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问过母亲,她也不知道。”
糜芜轻叹一声,心中一阵茫然。兜兜转转一大圈,到头来,她是谁?依旧没有答案。
江绍看着她,眼中都是怜惜,却不得不狠下心肠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告辞了,明苑妹妹的事,还要麻烦郡主方便的时候向陛下提一提。”
他走出几步,忍不住又回过头来,低声说道:“郡主,保重。”
糜芜心事重重地回到了福宁宫,走进门来,崔恕正坐在窗下,抬眼问道:“你去了哪里?”
这些日子以来,两个人比起从前已经亲近了许多,但崔恕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她房里,糜芜有些微微的惊讶,便道:“出宫去看看我的郡主府修得怎么样了,陛下应该早知道了吧?”
崔恕看着她,沉声道:“我知道,只是想问问你。”
糜芜走去桌前,从温盘里拿了水壶倒水,笑道:“又来了。”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渐渐发现了崔恕一个怪异之处,他非常紧张她的一举一动,只要她不在他眼前,哪怕她只是到御苑中随意走走,崔恕都要向她问个一清二楚,听她亲口说出自己的行踪。
崔恕起身向她走过去,从她手中拿过杯子,道:“我明天就搬过来。”
按着惯例,崔恕继位之后也该搬到福宁宫的,但福宁宫里到处都是崔道昀留下的东西,崔恕为免睹物思人,所以迟迟没有搬迁,也因为他没有搬,所以糜芜便也不曾搬走,此时见他这么说,糜芜便道:“郡主府的正院已经收拾好了,既然陛下要搬过来,那么我待会儿就让她们收拾东西,搬去郡主府吧。”
她伸手又拿了一个水杯,正要倒水,崔恕却把自己手里那杯凑在她唇边,轻声道:“你不必出去,等我搬过来后,永福宫就给你住,两下里距离最近,我想看你时,也方便随时过去。”
糜芜有些不自在,抬手将杯子推开一些,崔恕却固执地又送回来,眸光沉沉地看着她,糜芜只得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摇了摇头:“那怎么成?我还是搬出去吧。”
若是她真的住进了永福宫,大约就等同于答应嫁给他,可她此时,并没有想好。
“糜芜,”崔恕握住她的手,声音便低了下去,“你知道我的意思,等除服之后,我娶你。”
娶?他竟然用了一个娶字……
糜芜低了头,心里有些热,却又有些慌乱,急切之间什么想不出来,许久才道:“陛下容我再想想。”
“你已经想了很久了。”崔恕抬头抚上她的脸,轻声道,“若是任由你想下去,只怕你永远也做不出决断,既如此,就让我替你拿这个主意。”
他放下水杯,轻轻将她揽进怀中,在她耳边低声说道:“糜芜,嫁给我。”
糜芜觉得脸上也有些热起来,挣了一下想要脱身,崔恕却将她抱得更紧些,低声道:“嫁给我,我等了你太久了。”
他低下头,轻轻在她发心上一吻,温热的气息透过她的发丝,渐渐传递到她身上的每一处,糜芜蓦地紧张起来,心跳突然就快到了极点,连忙伸手推他,他却怎么也不肯放手,只是叹息般地在她耳边说道:“我等了太久……糜芜,你不会知道,我等得有多煎熬……”
那小巧的耳朵一下子就红透了,像熟透的樱桃,崔恕忍不住轻轻吻了一下,声音愈发喑哑:“不要让我再等了,好不好?”
耳朵上热到了极点,糜芜语无伦次地说道:“你让我再想想,我还要再想想。”
“不想了,这次听我的。”崔恕的唇擦着她的耳廓移下去,轻轻落在耳垂上,低语便成了耳语,“从你踏进三省斋那天起,我就想要你。”
心跳快到了极点,糜芜想要挣脱,才发现手脚都是软的,她也许能够抵挡一个强横的崔恕,却太难抗拒一个柔情似水的他,他变了许多,她也变了许多,糜芜茫然地想到,自从在奉先殿中她开始心疼他时,就已经让自己也陷进了罗网之中。
“我等了太久,想了太久,糜芜,不要再拒绝我。”崔恕抬起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低声说道,“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