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风,吹在面上不仅凉飕飕,且仍是生疼生疼的。雁南飞与墨月快马加鞭地赶了一路,途中又听闻圣上竟转道走了水路,朝着清江浦方向而去,于是也舍了坐骑,改为水路。
清江浦位属江苏省淮安市,由于南北运河运力不等,江南物资往往靠着船运抵清江浦后改为车马陆运,大量的北方人士遂乘车马抵清江浦换乘船只南下,故此地常常出现商贾汇聚,车水马龙的景象,清江浦也被冠之“南船北马,九省通衢”之别称。
雁南飞与墨月刚到清江浦,便被如此繁华的景象所惊叹,二人方才觉得过去的自己如井底之蛙,别说容美繁盛,就连京城与之相比,也是要逊色几分的。
当然,除了繁华,还有绮丽山水,将江南风光展现的一览无余,可谓万般风情,甚是妖娆,让多少文人墨客陶醉其中,也令多少达官贵人醉生梦死。
“难怪圣上会一路游山玩水至此,然被此地山水吸引,便无心去他处了。”雁南飞自然也沉醉于眼前所见,眉目之间飘逸着侠之大气,慷慨激扬,就连墨月望着他,也顿觉如今一切,皆是如此美好。
二人下榻之地,名曰清风客栈。客栈紧邻的河流有个文绉绉且名副其实的称呼,唤作文渠河。河流清澈透亮,船来船往,一眼望去蔚为壮观。
暮色时分,墨月倚靠在窗边,静静地望着文渠河上风景,许久未曾动作,似是沉迷其中,不可自拔。雁南飞与她要的是一套特别的房间,一门两户,刚好共二人独自居住。他刚才将寒铁宝刀擦得雪亮,随后来到墨月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投向远方,不禁笑言道:“如此美景,全然不似人间所有。”
墨月却叹道:“看见此河,不免又想起龙溪江,虽不及文渠河热闹,却是另一番别样景象。”雁南飞十分赞同,却看穿了她的心思,问道:“一晃已出来多日,想家了吧?”她点了点头:“自然是无比想念。也不知阿妈如今可好。”
“待做完这一切,便立即回府。阿妈如今有王爷照顾,大可放心。”雁南飞在说出此番话语时,实则也并无多少把握,王爷那副模样,甚至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何谈照顾如兰?可他不敢道出内心真实所想。
墨月收回目光,也同样收回了思乡之情,忽然肚子咕咕直叫。雁南飞听得真切,却故意说:“好像有些饿了,要不要陪我出门吃点东西。”墨月忍俊不禁,乐道:“非常乐意奉陪。”
二人在附近随意找了家酒肆,点了些当地特色小吃,正津津有味的品尝,雁南飞忽然说了一句:“在对面有个人,从我们离开西塘县时便一直跟着。本还不大确定,但直到刚才所见,便可确定了。别回头,此人正盯着我们。”
墨月内心一阵慌乱,边吃边问:“莫非是官府的人?”雁南飞道:“应该不是。我怀疑是刘瑾的人。”她疑惑不已:“倘若是刘瑾派来的,为何途中未加阻止,还让我们一路到了清江浦,就不怕你去面圣吗?”
雁南飞沉吟道:“可能暂时无法分身去搬救兵吧。如今我们下榻之地已暴露,今夜恐怕有变。”墨月随即提议:“既是如此,何不将他抓来问个究竟?”
“无凭无据,他若是一口咬定,装聋作哑,我们便拿他毫无办法。”雁南飞说完这话之后,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不如这样……”
他们填饱肚子后,并未急着回客栈,而是在外面溜达起来,顺便买了些有趣的小东西。果不其然,那人一直跟随而来,直到二人回到客栈。
雁南飞关上房门之后,急急忙忙收拾好行李,便与墨月一同从后窗翻窗离去,而后另外寻了一处客栈,远远地盯着清风客栈方向,静候大戏登场。
墨月满脸凝重地说:“若真是刘瑾派来之人,想必是要全力阻挠你前去面圣,其中高手便不会少。阿哥,仅凭你一人之力,人单力薄,恐是难以应付。”
雁南飞不禁笑道:“月儿,你一路上都帮了我不少,如今面对这些场面,已是游刃有余。那张弯弓在你手中,几乎百步穿杨,有你相助,区区一个刘瑾,全然不在话下。”
“阿哥,你就莫宽慰我了。我知晓此次情势与往常绝不一样……”墨月想到如今处境,便不免心生担忧,“圣上可听取刘瑾谗言,便证明此人在朝中势力究竟有多大。阿哥,说实在话,你此次去面圣,我很是担心。”
雁南飞又何尝不担心,如今面对两大难处,其一,刘瑾必然会派出各路杀手全力阻止;其二,若是成功面圣,圣上也未必会听信他之言。不过,为了宽慰墨月,他称手中有何大君与孙县令揭露刘瑾的供词,故并不用太过担心。
墨月叹道:“但愿如此吧。”
当夜寅时,清风客栈果然来了一群身着夜行衣的刺客,他们先是将客栈围了起来,随后又里里外外搜了个遍,最后一无所获,败兴离去。
雁南飞与墨月将此看得一清二楚,待夜色恢复寂静之后,方才安心,打算歇息,养足精神,以待明日之事。
“这些人暂未得逞,定不会善罢甘休。”墨月忧心忡忡,“阿哥,你认为他们接下来还会有何举动?”
“问到点子上了。”雁南飞赞道,“以刘瑾手段,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就如同之前对付雁家,三番五次栽赃陷害,终究得偿所愿。何况此次我若面圣成功,他便有可能丢了人头,故定会使出浑身解数,取我二人性命。”
墨月痴痴地望着他,并未打断他所言。他顿了顿,方才又接着说:“父亲常与我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刘瑾虽人多势众,可他毕竟做贼心虚,又在明处,故就算打算取你我性命,那也不敢大张旗鼓。你我二人身在暗处,正好便与他迂回,以不变应万变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