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想过隐瞒你,总想着寻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你。”杨轩也坐了下来轻声道。
“生病的消息是你自己说的?”
“是我建议我娘的,起初她不同意,但我们商量了好久,除了这个方法能叫刘家死心,实在是没有太好的办法。”
“刘家就这样明晃晃地提出来?”
“岂止是提出来,我娘说好似只要她一点头,那边的一切程序都可以免了,明天就能娶亲似的。”杨轩自嘲一笑。“我是何德何能,叫她们如此看重。”
“表哥,你别这样说,你自是好的,不然那刘姑娘为何非你不嫁?”沈如蕙把手轻轻搭在杨轩的手背上,杨轩翻转手心向上,与沈如蕙交握在一起。
“去年,刘姑娘还非陆五爷不嫁呢。就是欺负人罢了,晓得杨家什么也没有,以为只要她们提出来,我们家就会巴巴地贴上去,用那刘家太太的话讲,若是我娶了刘小姐,至少可以少走十多年的路了。
“我若真是少走这十年的路,余生也不必再走了。”杨轩的眼里透出坚毅。
“我相信你,就算没有任何人的帮助,你也会走到最高处。”前世,她就没听过杨轩得过谁的帮助,沈如菲背后虽然有白家,但白家自新皇登基之后便开始走下坡路了。当然,她嫁进刘家后,姐妹之间的往来几乎没有,所以,杨轩是怎么走到最后的,她全然不知。
她现在真的非常后悔,早知道自己与他有这样的缘分,她应该更细心一些,多打听一些消息,叫他走的更顺畅一些。
“你怪我吗?”
“什么?怪你什么?”沈如蕙不解,瞧着杨轩微皱的眉头,明白过来,柔声道:“我怎么会怪你,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与外人知道的事。就如我,我也与你说过,我姨娘的事涉及到的不仅仅是一个人,而我也没有把所有的实情告诉你,有些事还需要我慢慢地去寻找蛛丝马迹。”
“那不一样,我应该早些告诉你,我得过病的事,在那天晚上之前就该说的。要是你早些知道,也许对你的选择会有一个理性的判断,而不是象现在这样,我们已然,已然……”杨轩有些微红的眼睛直直地瞧着沈如蕙。
沈如蕙明白他想说什么,两人已然有了肌肤之亲,那么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她是嫁定杨轩了。而如果杨轩早点告诉自己,也许她不会与他发生那么亲密的接触,那么她就可以给自己更多的选择。
杨轩瞧着沈如蕙的沉默,呼出一口气道:“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介意,我会当咱们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当然,这样的事总是女子吃亏一些,但我实是欢喜你,情难自禁。咱们之间的种种我不会与任何人说,我姐姐那里也不会,你只管放心。”
“表哥,其实我……”
“听我说完,我想把我的事告诉你,我不想让你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件事。等我说完了,你再决定,好吗?”
杨轩等着沈如蕙点了点头才接着道:“那年,我去参加乡试,我爹陪着我一起去的,具体什么情况我记不太准了,只记得是去的路上遇到流民。他们见车就抢,我爹也是瞧着他们可怜,把身上的吃食和衣物都给了他们。我那个时候小,被他们吓坏了,紧紧抱着怀里的包袱躲到车后面去,却被领头的瞧见了,过来就要抢我手中的包袱,我不给,他就拿刀吓唬我。我爹吓坏了,过来拦他,没想到却撞到了刀口上,当时便没了性命。”
沈如蕙只知道杨轩得过痴病,却不知道具体原因,听他说到这里,忍不住捂住嘴巴,一脸惋惜。
杨轩瞧着窗外,眼神空洞,“那些流民本也是抢些穿的吃的,没成想闹出人命,一时间闹哄哄的。我瞧着我爹趴在那里,身下好多的血,我只觉得我眼前都是红色,好似那河水也变得通红,它们向我涌来,把我淹没。”杨轩垂下头,想了一下继续道,
“这是我失去意识之前最后能想到的,之后的几年间,我什么都不知道,家里卖了地和房子我不知道,姐姐为着我的病四外求人我不知道,我娘为着我哭坏了眼睛我也不知道。他们那个时候也不叫我的名字,提起我就说杨家那个傻子。”
沈如蕙心疼的似要滴血,她站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杨轩,杨轩接过去却不喝,端在手里转动着杯子。
“所有人都以为我就那样了,连我娘也有这样的想法,她说只我活着就好,这样痴痴的也很好,最起码不会为了我爹因我而死这件事伤心。
“但我姐姐不放弃,她坚信我只是暂时的,她说我一定能好。她在冯家那个时候已然十分艰难。因着总回娘家照顾我与那时哭坏眼睛的母亲,她生生累掉了已成型的男胎。也是打那之后,冯三越发过分。
“大家劝我姐姐不要管我们了,已然是这个样子,没救的。有那个时间和精力还是想想怎么挽回丈夫的心,生个男孩是正经。可我姐姐哪里肯,她若是再不管,杨家就真的没了。
“过了几年,我娘说有一位高人路过我们家,晓得我的病,说是可以治,我娘本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想法,让我跟着那位高人三个多月。我的记忆就是从那个时候又开始有了。
“瞧着我一日日好起来,娘与姐姐都十分高兴,但高人说若是想彻底好,还需要喝一个月的药,其他的倒好说,只其中有一味是从西域来的,价格贵的很,他是真的没有银子再佘给我们了。”
杨轩把手中杯子放回桌子上,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到窗边。窗户用的是韧皮纸糊的,被桐油浸过,迎着正午的日头,能看到外面影影绰绰的树枝在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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