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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姜酒托着小脸坐在刘二姑家的石头门槛上，怀里是江师爷的伞，避日头的江师爷已经合上了眼，坐在窗棂上歪头睡着了。

她回头一瞧，江师爷的脸都藏在窗前那颗大香樟的树影里，瘦削的脸上五官搭在一起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好看。在姜酒储存的词汇里，对美男子的描述诸如貌似潘安，丰神俊朗，以及风流俊俏等等这些词，她觉得没一个配得上，于是便坐到了江师爷悠悠转醒。

日暮时分说起来还是较为舒服的时候，刘家村靠着山坳，天边都是逐渐艳丽起来的云层，铺了大片。

&ldo;你在想什么呢?&rdo;江师爷低着头，睡醒后嗓音低低沉沉的。

姜酒不说话，心道，总不能说，我见你长得好看，想搜肠刮肚说几句让你高兴的话?说出来着实会尴尬的。

好在那条小黑从门口箭一样的窜过来，离江师爷还有几步便猛的往前一扎，扎到了他的怀里

。

小黑摆着小黑尾巴。

&ldo;高兴坏了?&rdo;江师爷揉揉小黑的耳朵，慢慢敛了笑，站稳了抚平衣服上的褶皱，转身对姜酒道：&ldo;我让车夫送你去衙门，就说是我的话，让几个衙役过来帮个手，不需多，四个最好。然后你便回米酒巷，阿祁他一个人，处处都想粘着你，你当姐姐的，离久了不大好。&rdo;

姜酒瞟着小黑，想起捡来的便宜弟弟，手扶着额头，似乎是很不情愿的样子。

&ldo;我不在的时候他一个人都好好的。&rdo;姜酒道。

江师爷瞥了姜酒一眼，缓道：&ldo;那是你不在的时候。&rdo;

后来回去，阿祁在门口和小黑一样扑到姜酒的怀里时，姜酒踉跄退了几步，手圈着这个热乎乎的小东西，好半天才道：&ldo;看到我高兴坏了是不是?&rdo;

&ldo;不是，晚上担心姐姐没有吃的。&rdo;阿祁年纪还小，饿了不好意思去厨房，他们两个算作江师爷的小厮了，江师爷的屋子拢共也才几个下仆，没有江师爷的特殊照顾，没人太在意他带回的两个小鬼。阿祁是个老实人，揣着师爷先前给他的几个铜板买了几个馒头揣在胸口。

&ldo;很好。&rdo;姜酒笑道，似乎有点懂江师爷的语气了。

一无所有的时候，几个馒头搭一个便宜小弟她居然就很有满足感了。

她的心很小。

☆、开始

第二日，阴天。

&ldo;怎么样?&rdo;

县老爷从青阳县城赶到刘家村，村里刘二姑家的门紧紧关着，屋里面师爷俯身，隔着他的那把红伞瞧着一具尸体。

酸味和酒气溢满了整个屋子里，燃了热炭，夏日本就燥热，纵然是阴天，在这屋子里也是极为的闷热。江师爷顾不得额角脖颈处的汗，背部已经汗湿了一大块。

&ldo;没什么，走路摔死了。&rdo;他呼出一口气，打开折扇扇了扇风，好让自己凉快一些。

&ldo;小黑在刘家村山沟里发现这具尸体，我派人询问过村里的人。此人是个无赖，名叫刘三。前些日子得了怪病，总不记得前一刻的事情，那一夜走路不慎翻到沟里摔死了。住在刘家村的人都知道村附近有一处路段极为的陡峭，偏生他失忆了，不记得，这才没了。&rdo;江师爷微叹，见县老爷摩擦着手上的扳指，于是道，&ldo;我知道您是不信的，所以我要说后一半了。&rdo;

县老爷笑指江师爷，地上那具尸体已经被他扒光了衣裳。江若谷肯定是将这尸体查的明明白白的了。县老爷相信这人，他说的话八成也就是真相。习惯了他这人的性子，县老爷大度地摆了摆手。

江师爷合掌走到县老爷身边，道：&ldo;其实刘二姑死掉也未尝不是好事。&rdo;

&ldo;村里有闲言碎语，我历来觉得，能惹出长舌妇们背后议论的女人，要么是貌美如花，要么是行为不检的。而她正好是两点全占了。刘三虽是个无赖，却生了张小姑娘们喜欢的脸，您瞧，面如冠玉，唇红齿白。&rdo;

他抽开了红伞。

听他这么说，县老爷一看刘三的脸，确实如此，然后笑对江师爷道：&ldo;青阳钟灵毓秀，造就了一个籍籍无名的江若谷，你若不是生的灵秀，兴许就叫我错过了。可见，长得好也是一个好处。&rdo;

江若谷这些年听县老爷的揶揄不算少，他扯了扯嘴角，想起过去的狼狈日子，当真不堪回首。低低一叹，眼里划了一丝微光，接着道：&ldo;我好歹并非是个无赖，总不会被人随随便便勾引的。&rdo;

&ldo;女人的床，上去了，有时候要同刘三一样赔上命的。&rdo;江若谷道。

&ldo;刘二姑怀孕后，刘三说好了来找她。不过刘二姑自己买了落胎药，她现今身子虚，大人是瞧得见的。她父亲已经在为她择婿，也是生了张她喜欢的脸，加之并非无赖，还是个教书先生。她想断了两个人的纠葛，向来缠人的无赖真是轻易好打发的。&rdo;

江师爷早先把刘二姑查了一遍，对上死了的这人，后面的事情就是话本子里写烂了的东西，刘老爹知晓两个人的事被气得半死，刘三夜里摸错了窗户惊了刘老爹，情急之下重伤刘老爹使其身亡。而刘二姑愿意去卖身葬父无非是因为父死守孝三年，她已经老大不小了，一个村的人，教书先生八成是娶不了她的。

&ldo;一个荡妇，平什么冤呢?让她死的体面一些罢。&rdo;江师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