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三人吃过了早膳,便往同福堂那边去了,才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热闹的说话声。
二太太还没走,萧靖远难得也在,便听见里头二太太夸赞他道:“远哥儿是真长高了,比你堂兄还高!”
二太太长着一张圆脸,体态富贵,是个多子多福之人,膝下有两个儿子两个姑娘,都是老太太喜欢的晚辈。
老太太见她这么说,心里高兴,嘴上却谦虚道:“我前不久才见过安哥儿,也是出落的一表人才,听说已经议亲了?”
二太太就笑着道:“是相看了几户人家,还没定下来,要等过了孝再定下来。”二房的老太太前年没了,二房这两年还守着孝,因此儿女的婚事也并没有急在一时。
老太太点了点头道:“安哥儿的年岁也不算大,是还可以等一等,也不知道这两届闺学里头的姑娘怎样,倒是可以慢慢的挑。”
老太太说到这里,忍不住又皱了皱眉心,当侄儿的都要成亲了,萧昊焱的婚事还没定下来,这怎么能让她这个当娘的不着急呢!
二太太心下也好奇,听说前两日东府里头来了一个表姑娘,是老太太看中了要给国公爷的,她今儿特意在这里多坐了一会儿,就是想见见人的,谁知那人竟不在。
她这正不动声色的左右看看,只听门口丫鬟进来回话,说林氏和两位姑娘来了。
云荞才一进门,就瞧见萧靖远站在一旁,他今日穿了一件鸦青色暗纹番西花的刻丝袍子,更衬的那张脸越发明朗清隽、身形如翠竹青松一般挺拔。
听见她们的脚步声,萧靖远也往门口扫了一眼,就瞧见云荞跟在林氏的身后走了进来。
云荞的身量和林幼薇差不了多少,穿着她的衣裳还算合身,但这衣裳一看就是半新不旧的了,萧靖远忽然觉得,应该给云荞做几件新衣服了。
大家伙又聊了几句,二太太见时辰不早,便起身告辞了,老太太让萧靖远送送他二婶娘,萧靖远就跟着出来了。
二太太只让他送到垂花门口,萧靖远便停了脚步目送她离开,等那一行人走远了,萧靖远才喊了同福堂门口的一个小丫鬟道:“你去把云姑娘喊出来,就说她表哥有话要转告。”
长胜住在外院,这里头进不来,有话也只能让萧靖远转达,这借口合情合理。
小丫鬟点了点头,进去不过片刻,云荞就从里头出来了。
她今天穿了件粉色小袄,丁香紫的流仙裙,虽然身量未足,配上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双丫髻,瞧着却也有几分窈窕,萧靖远见她远远的走来,一双眼睛黑葡萄似的亮着,心情无端都好了几分。
云荞走过来,朝着萧靖远福了福身子,抬起头,脆生生的喊了他一声:“远哥哥。”
十四岁的少年郎,面如冠玉、眸若星辰、就这么负手而立,云荞只偷偷看了一眼,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不动声色的低下头。
本是她前世欠了他的,原本是该她偿还的,如今却反过来让他帮助自己,这人情算是越欠越重了。
云荞撇了撇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萧靖远并未察觉出云荞的异样,见她低头站在自己面前,拿那扎着双丫髻的圆溜溜的脑袋对着自己,忍不住就用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云荞身子一僵,条件反射的抬起头来,有些讶异的看着萧靖远,那人被她这一双黑眼珠子这么一盯,那种脊背发凉的奇怪感觉又涌了上来。
萧靖远稍稍侧头,避过云荞明亮如星光的眸子,这才开口道:“你让我打听的事情我都打听了,这几天通州漕运码头一带的义庄没有新来的无名女尸,我还让长胜去顺天府尹打探过,最近也没有报小儿失踪的女子去过府衙……”
等那种莫名的感觉散去了,他才又转头看着云荞,心中略有些不解,既然她说她和母亲是走散的,那为什么她母亲没有去顺天府尹报案呢?还有……她为什么要她查码头一带的义庄呢?
心中有太多的不解,待想问一问,又不知道从何问起,总觉得她这小小的身躯中,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此时云荞却已经低下了头,萧靖远是何等聪明之人,他连顺天府尹都想到去打探了,也必定能瞧出她之前骗了他,若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有哪个母亲会丢开自己的儿女不管呢?
云荞咬了咬唇瓣,心中却仍旧存着几分希望,义庄上既然没有无名的女尸,那至少说明徐氏现在还有活着的一丝希望。只是……拖延的时间越长,徐氏活着的可能性就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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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条胡同的别院中,徐氏才将将转醒,入目的是床顶米黄色的帷帐。
徐氏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她甚至不记起昨日是怎么回的正房,低头的时候,才发现身下的床单也已经被换过了。
难道……昨夜并不止书房中的那一次?
徐氏只觉得胸口一滞,喉头顿时涌上一股腥甜,她低头用帕子捂了捂,上头顿时就留下了鲜红的血迹。宋澜虽然抛妻弃女,可她终究还是他的夫人,终究并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情,即便将来两人对质,她也是清清白白的。
可如今……徐氏连想都不敢想,她竟然会做出这样不守妇道的事情!
秀儿见她咳得厉害,只慌忙上前帮她顺着后背,徐氏脸色苍白的抬起头,额际早已经冷汗涟涟,一双泛红的眸中满是绝望,竟然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身子一仰,就晕死了过去。
秀儿吓的连连唤了她几声,都不见半点动静,低头看时,才瞧见徐氏掌心那方带血的丝帕,她吓了一跳,早已没了主意,只急忙喊道:“这可不得了,要去跟刘先生说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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