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昭仿佛又回了那段黑暗的日子,她神情略有些恍惚,“他们这样做一方面是觉得女孩上学没用,就算供她们读书,以后赚了钱也是给婆家的,属于赔本买卖,另一方面留在村子里的大多是男人,需要有人洗衣做饭。
有一天,村子里的人又带回来了十个小孩,屠朔就是其中之一,他不像别的小孩那么听话,而是每天想方设法的逃,每次抓回来都要挨打,也就是那时候我与他认识的。
村长让我负责给他上药,我劝他不要跑了,不然会被埋掉,他不听,村里基本不会来外人,每天的生活索然无味,所以他跑出去被抓,跑出去被抓如此反复,都是因为村里人拿他逗乐。
直到有一天,他被打的昏迷不醒,就这样了,他还对回家念念不忘,于是我打算帮他,可惜我们太嫩了,逃了没多久又被抓回村里,村长安排人将我们打的只剩一口气,等我醒来他不见了,而我躺在村医家里的炕上。”
沈袭予闭了闭眼,侧着身子把人抱在怀里,一种说不出的心疼蔓延开来,让他瞬间手足无措,惶恐至极,“不说了,昭昭,不说了。”
宣昭靠在他怀里汲取着温暖,她勾了勾唇角,“我从记事起就在那个村子,我以为我就是村子里的人,因为是女孩所以被留了下来。被我叫爸爸的男人是村里的拿事人之一,叫妈妈的女人……她一直被锁在木屋里。
村子专门有人做大锅饭,每家每户只需到点过去打饭,那个男人打回来通常会让我送到妈妈的屋子先喂她吃,我每次去她都会恶狠狠地骂我野种,咒我不得好死,她宁愿饿死也不吃,那个男人便逼着她吃,被惹生气了就会打她,喝醉也打,不听话也打,可她依旧不改,刚开始我特别害怕,慢慢的反而习惯了。
村里也有养猪,我们一群女孩得结伴去割草,谁犯懒了就抢我的,空着篮子回去大不了挨顿打,我就这样日复一日做着帮凶。
直到后来,村里来了一个外人,他们对这位先生毕恭毕敬,我好奇之下跑去偷看,结果被发现了,他笑着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说别怕,马上就结束了。
几日后,村子被警察包围,所有人都被抓了,我们一群小孩也不例外,原本以为自己会死,谁知我被带到了一个空房子,他们给我吃了人生中的第一块蛋糕,也给我换上了漂亮的新衣服。
之后,他们带着我去见妈妈,可能经过调查发现她是无辜的吧,那天,她抱着我痛哭,等哭够了她才牵着我走出警局,我们去到一个公园,她一脸怜悯的告诉我,那个男人恩将仇报,明明没有她,那个男人早就死了,可他却将人迷晕了带回村子。
她说她根本不是我的妈妈,但她知道我是怎么去的村子,嗯……被亲生父母卖掉的,那个男人原本打算将我再次转手,是她不忍心留下了我,后来她把我丢在公园独自走了。
我开始乞讨,可能长大学聪明了,乞讨的那段日子倒也再没遇见人贩子。
这是我小时候的经历,至于为什么记这么清楚,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这些记忆随着年龄一起刻进了我的血液,所以不管我想不想,它都清晰的印在身体里。”
话落,沈袭予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你有我了,昭昭,都过去了。”
他完全不敢想象,到底是多痛苦的经历才会让她留下那么深刻的记忆,一句安慰的话沈袭予怎么都说不出口,心底的震撼和酸涩压得他喘不过气。
宣昭故作轻松的与他开玩笑,“抱这么紧,你想谋杀女朋友吗?”
“昭昭。”
“我在,没关系。”宣昭亲了亲他泛红的眼尾,“大概乞讨了一个多月,我遇到了个小男孩。”
忽然她停了下来,侧首看了眼挂在自己肩上的脑袋问,“还要听吗?”
沈袭予迟疑,他想了解宣昭的过往却又不想她因此伤心,“不听了。”
宣昭好似看出了他的心理活动,调整了下坐姿笑道,“接下来的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