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天下苍生?那是个神马东西?!&rdo;他道,冷笑,干涸的嘴唇破裂,字字带血,眼眸隐泛金光,渗出一股魔意。
义正严辞的上神吃过太岁的大亏,不由后退一步。
那绪这时过来,掌心微凉,轻轻握住他的手。
火烫遇到冰凉,莫涯顿时醒了。
他是和尚,那绪和尚。
就算自己不介意堕落,舍身为魔,他也不会情愿跟随。
他念了许多经,喝了许多墨水蒙了心,会觉得再挖颗心,救了自己也顺便救救苍生,是最最合算的交易。
风里含霜。
那绪缓缓吐字:&ldo;苍生里有日夜鏖战昆仑的谛听和高大人,有在不眠不休坚守衍云寺大师兄和那嗔,这苍生尘埃千万,羁绊心魔风景,那绪却依旧无法辜负。&rdo;
最温柔的人往往最执拗,事情看来已经无可转圜。
莫涯却舍不得放手,也不肯放手。
连佛祖都答应了这一世他们可以在一起,怎么能放手?
天地不仁,那光彩灿灿的第九重门,并不能将他们渡往幸福。
莫涯愣神,看着那扇他曾经不顾一切寻找的门,看了许久。
大概是愿望太过强烈,突然之间,有道灵光在他脑里一闪。
&ldo;如果我走进这扇门,在里面,醒的会是我还是太岁?&rdo;他道,不知为何莫名坚定,朝少昊望了过去。
&ldo;太岁在门内已经近三千年,内里魔劫场伤他内元至深,如果进去,他积重难返,意识定争斗不过你,只要再过一十三年,他的魂魄便会烟消云散。&rdo;
片刻后,少昊作答。
&ldo;也就是说,进去之后,醒的一定是我?&rdo;
少昊颔首,终于抬起他偏灰的眼眸,聚焦在莫涯脸上,道:&ldo;是,你想说什么?&rdo;
&ldo;我想说,如果我自愿进去,并保证绝不出来,和尚岂不是就不用挖心了!&rdo;
&ldo;那里是魔劫之场,进去之后,你会日日受万雷穿心之苦。&rdo;
&ldo;我活了二十六年,有二十年都在受苦,各种名目各种花式,苦这种东西,受着受着也就惯了。&rdo;
&ldo;受了苦,吃了疼,你会翻滚。若开着这扇门,你不可能不夺门而逃。&rdo;
&ldo;我能,我生来下贱,是个自虐狂!&rdo;
&ldo;别再听他胡闹。&rdo;那绪闻言过来,不再犹豫,捻指便开始催动缚身咒:&ldo;我绑住他,白帝大人你快运阵!&rdo;
&ldo;好!和尚你绑就是,来日我活着,一定活够一十三年,下油锅万人骑,没雷我去找,天天劈,劈够十三年,一天都不带少!&rdo;
那绪顿住,那咒抽了个丝,轻飘飘随风跌落。
&ldo;这门是我打开,如果需要你再挖颗心,将门关上,和尚,你以为我可还有理由原谅我自己?&rdo;
那厢莫涯怆然。
&ldo;我不喜欢说肉麻话。&rdo;他道,看着那绪,&ldo;但是和尚,我想你知道,下油锅穿心雷,这些并不是万劫不复。&rdo;
&ldo;失去你,才是万劫不复。&rdo;
在最荒凉无常的大漠,最温柔绵和的曲子里,这话由向来最没有正形的莫涯说出来,别有一番滋味。
那绪直立,感觉无法自持,终是流下泪来。
&ldo;我以我死去的父母和弟弟起誓,踏进此门之后,一十三年内,绝不外出半步。&rdo;这一刻莫涯转身,再无犹疑,伸出两指,与少昊对视,而后撩起衣襟,双膝缓缓点地:&ldo;苍天在上,就请各位上神,放过我家那绪。&rdo;
无法无天的凡人跪伏在地,祈求恩赐。
求天恩赐。
少昊失言,宿疾如cháo,一波波朝他涌来。
头疼到欲裂,视物也开始不大清晰,但他的听力,此刻却异常灵敏。
上神们七嘴八舌,在规劝他万万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