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仍在受宠若惊:“你不心疼?我看你从年前绣到了现在,认真得不行,定是费了好多心血在上面的,如今竟随手给我了?”
我假笑:“不过是随手练习罢了,况且哥哥如、此、用、功读书,做妹妹的心疼哥哥,绣一方手帕能用多少时间?”
我发现刺绣并没有那么难,只是需要耐心和时间。而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哥哥听了一半,却就想来捂我的嘴:“好妹妹,别说了——”
但是已经晚了,名为父亲的唠叨程序已经被我启动了。
“如今太阳正高,你却又赖在这插科打诨!昨天读的那些书可背下了?……”
哥哥气得想跺脚又不敢动,我窃笑,逃跑,一气呵成。
午后落下了一阵雨。本以为过会儿就会天晴,不想雨虽停了,天却一直昏昏沉沉,间或有隐隐约约的雷声。
“春天啊——”母亲靠在窗边,低低地叹息。
哥哥和丰茂站在屋檐下,商量着等雨停了,准备在前院挖一口井。之前用水都要去巷口的水井,虽然不远,但是未免麻烦。
不想这雨缠缠绵绵,竟然连日不绝。
白日越来越长了,然而房间里采光一直不太好。我把板凳搬到门口屋檐下,每日绣花打发时间。燕燕总说成天坐在风口容易着凉,然而我不听她的劝,她也便罢了。
过了几日,实在无聊的她也搬出一个小板凳,和我并肩坐着绣花。
一阵风过,隔壁院子里的一树洁白如雪的梨花纷纷落下,几片残缺的花瓣打着旋儿飞过矮墙,落在我们的脚下。
燕燕的鸳鸯绣得终于看起来能坚持游完五十米了。
我把针穿过薄如蝉翼的丝绸,打个结,咬掉剩余的那截线,卸下绣绷仔细端详。
“小姐手真巧,这么快就能绣好这么复杂的花样子了。”
母亲披着青布夹袍款款走到我们身后,看着我手中的绣品,也轻轻地颔首。
“再练习几次,若再有些进益,和我绣的那些玩意儿一起呈给荣国府,也未尝不可了。”
我正欲说话,忽觉忍不住——
“阿嚏——”
燕燕把手一拍,无奈道:“小姐素来身子弱,才好了几天,又在院子里吹风,我说了也不听。果然着凉了,又要喝郎中开的那些难喝的东西了。”
天仍然没有放晴的迹象。我的病来势汹汹,虽然自己知道只是感冒,但是架不住抵抗力低下,竟然在床上躺了十数日。
又是一个午后,我半是因为生病,半是因为懒地靠在床上,挽了头发,吃燕燕端来的莲子粥。还冒着热气的粥散发着清甜的香气,倒是令我突然觉得饿了。
忙舀了一勺送进口里,顿时想叫“好烫”,又因为嘴里含着粥说不出话,一着急差点把粥弄洒在被子上。正在手忙脚乱,哥哥在门口“砰砰砰”地敲门,催命一样喊:“妹妹,我可进来了?”
我艰难把粥咽下去,没好气地说:“进来吧!”
哥哥眉飞色舞地进得门来,先做作地吸了吸鼻子,道:“好香!妹妹在吃什么,我也想吃!”
燕燕跟在后面进来,正听到这句话,感觉自己的手艺被夸赞了,喜道:“是莲子粥。我给少爷也盛一碗吧?”
我挑眉:“外面下着大雨,哥哥特意赶来,原来是为了吃粥?”
“不是,不是……”哥哥连忙摇头,晃了晃手中的锦盒:“小毛刚才来过了,听说妹妹抱恙,给妹妹带了些吃食。”
“哦?我已经好了,请他进来坐呀?”
“他已经走了。”哥哥说完这句话,好像在仔细观察我的表情,见我不说话,半晌,又补了一句。
“他几次过来,都匆匆忙忙的,叫他喝杯茶他也不肯,想必是多嫌了我们家的茶叶末子味道不好吧。”
“人家有事情要忙,谁像哥哥?每日闲得到处乱晃。”
我一边随口怼回去,一边从哥哥手中接过锦盒,原来是青云楼的点心盒子。我打开盖子,捏一块芙蓉糕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