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儿一径去了,王熙凤又看向我:
“那碟子是不是前日装了什么糕饼供在哪儿了?”
我不用她吩咐,自觉领命:“小姐稍等,春儿去找找。”
刚出厨房,就迎面遇见端着大银水盆的清儿,彼此无奈地笑了笑。
我回到平日住的院子,在家常供着佛像的耳房里找了找,却并没有那碟子。
问了正在领着小丫头们换被褥的平儿,平儿想了半日,拍手道:
“好像确实是装了莲花糕,送到老太太屋里去了。”
我只得又一溜小跑去老太太屋里,取了碟子,再赶回小厨房,虽是冬日,也跑得后背出汗。
在门口匀了匀呼吸,我刚要进门,就看见清儿脸色复杂地出来了,手里还拿着碎成两半的琉璃盏。
我奇道:“这是怎么回事,鸡蛋羹呢?”
清儿忍笑:“变成蛋花汤了,在泔水桶里飘着呢。”
我刚要笑,就见王熙凤也出来了,脚步很重,脸色很精彩。
我咬着嘴唇,默默跟上去,哪里还敢提手里碟子的事。
将前因后果一串联,我倒是替贾琏庆幸。
幸好失败了,否则贾琏现在可能就要就着冷风吃鸡蛋羹了。
想到这个画面我就觉得好笑,便权当自娱自乐,不防突然有人凑过来:
“春儿妹妹,这荷包可是你做的?”
我先是看到一个怼在我脸上的荷包,接着是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
还有远处一道如刀的目光,王熙凤好像正在后面摆弄她的银弓。
我立刻垂了眼睛,规规矩矩地往后退了退。
“回……回这位爷,确是春儿做的。”
那个荷包是我闲来无事做的,随手送给了平儿,平儿今天正用了它装润津丹。
“这位爷?”贾琏口中重复着我的话,往前踏了一小步,我不好立刻再退,更不敢稍微向前,急忙用求救的眼光看向平儿,平儿却也垂着眼睛。
“你的小丫头都挺有意思的。”
他若无其事地退回到王熙凤身边,指尖轻佻地拂过她的鬓角,弄乱了她刚刚打理过的头发。
“琏二爷很好,我还没……过门,就开始跟我的丫鬟套近乎了。”
王熙凤攒出一个笑,半真半假地说。
“好妹妹,我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贾琏拽着王熙凤的袖子,摇晃:“她们好虽好,哪里比得上我天仙似的妹妹呢?”
“呸!”
王熙凤很容易地就又被逗笑了,手上却把贾琏推开。
“天冷得很,你且回去吧,提防你们家老爷又问你书。”
“我爹才不会呢。”贾琏随口接道,又认真地问,“我回去了,妹妹干什么去?”
“我再跑两圈马,明儿到了你家,就跑不得了。”
贾琏奇怪道:“可以跑啊?”
王熙凤却没接话,只是翻身上了马,慢慢地走着。
贾琏在后面默默地跟,我和平儿也连忙远远跟上。
半晌,贾琏打破沉默道:“妹妹,我先回去了,不能再来看你了,我们……过几日见吧。”
“好,过几日见。”
贾琏笨手笨脚地准备爬墙翻出去,王熙凤直接掉转马头,背对着墙,竟是要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