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母不肯撒手,母子俩算较上劲了。正巧旁边有人路过,跟陈母打招呼:&ldo;宋姐,买菜去啦?&rdo;
陈母勉强笑道:&ldo;是啊。&rdo;错身一步把争执着的两只手挡上。
那人目光在陈纪衡脸上转了两转,惊讶地瞪大眼睛:&ldo;呦,这,这是纪衡吧,天哪,你,你回来啦?&rdo;
陈纪衡点点头:&ldo;是啊。&rdo;他在回忆里思索了半天,也没记起来对面这位大姨是谁,只好含糊应对。孙建军接口道:&ldo;回来啦回来啦,来看他妈妈来啦。阿姨有空过来坐坐,好多年没见哪。&rdo;
&ldo;是啊是啊。&rdo;那人道,&ldo;回来就好啊,宋姐,你瞧瞧你儿子,一表人才的,工作一定不错吧?干什么的?&rdo;
&ldo;自己做点买卖。&rdo;答话的又是孙建军,好像他才是正经八百的陈家独子,&ldo;有个公司。&rdo;
&ldo;呦‐‐&rdo;那人笑道,&ldo;还是个大老板,了不起了不起,这么多年没见真出息了。快回家好好跟你妈妈聚一聚吧,这么多年呢,唉‐‐&rdo;老邻居都知道他家这点事,一声喟叹里包含着无数感慨,说完颠儿颠儿地自己走了。
这边母子俩依旧僵持不下,不约而同沉默下来,好一会陈纪衡低低地道:&ldo;妈‐‐我帮您拎吧。&rdo;
一声&ldo;妈&rdo;叫得陈母手上一抖,菜篮子无论如何再握不住,索性一甩手,转身快步往家里走。孙建军推了陈纪衡一把,俩人忙跟在老太太身后。
进门了陈母径直走进卧室里,不关门,也不管门口那两位。陈纪衡把菜篮子放在地上,道:&ldo;妈,菜放这儿了,那我们先走了。&rdo;说着一拉孙建军,关上门走下楼。
孙建军急得乱蹦,问道:&ldo;我说你走什么啊,趁机会赶紧进屋去聊两句呀。&rdo;
陈纪衡摇摇头:&ldo;没用,哪有这么容易,还得被打出来。&rdo;
孙建军拧着眉头:&ldo;那怎么办?&rdo;
陈纪衡长出了一口气:&ldo;我正想办法找妹妹,让她也回来,也许能有转机。&rdo;
&ldo;你妹妹?陈,陈什么来着?&rdo;
&ldo;陈馨。&rdo;
&ldo;对了,陈馨。&rdo;孙建军想起十年前那个淡漠的少言寡语的单薄的女孩子,&ldo;她?她行不行啊?听说你爸爸去世时她也没回来,估计和你一样。&rdo;
&ldo;谈谈再说吧。&rdo;陈纪衡也无十分的把握。
&ldo;她出国了吧,当年好像是美国。这么久了,又这么远,一点音信都没有,找起来可不太容易。&rdo;
&ldo;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心总会找到的。&rdo;陈纪衡按开车锁,把钥匙扔给孙建军,&ldo;你开车吧,我还有事要处理。&rdo;边说边钻进车子,拿起电话噼里啪啦按号码。
这一路陈纪衡一直在打电话,不是他给别人打就是别人给他打。孙建军等红绿灯时,百无聊赖地看着身边这个人,微微偏着头,一副严肃的样子,眉心因为总皱着而形成深深的竖形的刻痕。
对陈纪衡的为人处世,孙建军一点都不赞同,毫无兴趣可言。不吸烟不喝酒不玩女人,当然男人也不玩,呃,好吧,除了自己之外。整天从早到晚,不是工作就是学习,还有一个小时锻炼身体。像上了弦的发条,加满油的汽车,随时随地超负荷运转,估计他的属下一天到晚能累得直喘气,肯定烦死这个老板了。
孙建军随口问道:&ldo;晚上吃什么?你做饭?&rdo;
&ldo;在外面吃吧。&rdo;陈纪衡揉揉太阳穴,然后又低头处理文件。
孙建军摸着下巴,忽然涌起一个好主意,见陈纪衡只顾着公事不关心路程,一打轮,车子向展览馆方向开去。
开出半个多小时陈纪衡才发现不对劲,怎么还没到家,有这么远吗?他边讲电话边向外看一眼,一下子瞧见彩电塔了,匆匆说几句按断电话,问道:&ldo;你这是干什么?&rdo;
&ldo;带你去个好地方。&rdo;孙建军神神秘秘晱晱眼,车子在灯红酒绿的gay吧门口停了下来。
陈纪衡握着手机,神情古怪地看着他。
孙建军摘下安全带,一扬下颌:&ldo;怎么?下车啊。&rdo;
陈纪衡手肘搭在座椅靠背上,眼里闪着光,慢吞吞地道:&ldo;我发现,你最近脾气见长。&rdo;
&ldo;哦?是吗?&rdo;孙建军摸摸脸,再摸摸脑门,点点头,&ldo;也许吧,有什么关系么?&rdo;这要是放在以前,孙建军是很怕的,他怕陈纪衡发飙,怕他那副变态的德行,真想有多远跑多远。可现在居然不怕了,觉得陈纪衡也挺好相处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孙建军仔细琢磨了一番,嗯,对了,从见到陈母之后开始的。以前孙建军总觉得自己比不上陈纪衡,处处被人压制一头,似乎永远也翻不了身。可自从他俩被孙父痛骂一顿之后,孙建军对陈纪衡的感觉就变了,这个男人也有弱点嘛,也会无助嘛。你瞧瞧,要不是我在宋姨面前周旋,他俩能搭得上话吗?他陈纪衡能一步一步慢慢向家里靠拢吗?没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