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才早上九点,距离虞珂下船仅仅过去一个小时。
尖沙咀过港的人络绎不绝,当中有的是为省房租,住在九龙早上过港上班的职员,有的是运输廉价材料的工人,有的是虞珂这种,因为警报中途下船只得自行过港的贵人。
整个尖沙咀,如同奢侈品商店打特价般人挤人。
直到有警察乘车过来,带来最新的政府告示,这拥堵情况才稍微好一下。
告示上说:由香港可以自由过九龙,但由九龙过港的,军人以外需要到亚士厘道西人青年会旁边领取[通行证]。
青年会…虞珂想起刚刚匆匆过去的两位记者。
果不其然,回到西人青年会的时候,场面如同她想象一般水泻不通。
但大家都没有说战争的事情,而是再说“今天上班又迟到了。“,”不知道要扣多少工资…”等等。公共汽车还在照常行驶,附近商铺老板还跑出来看热闹。
虞珂擅长多门外语,于是在排队的时候,她听到周围法国人都在说:“启德机场被炸了。”,“深水埗英国军队兵营也被炸了…”
…
天啊。
队伍还有很长,工作台上的通行证已经渐渐减少,人太多渡轮门票已经渺茫,虞珂干脆放弃排队拿号的想法,拉着黄妈来到长江附近寻找希望。
九龙和香港,不过距离7分钟船程,有时候懒得等待公用渡轮的话,也能找周边渔夫,花两块钱搭乘汽艇过海。
正如虞珂所料——九龙舱前的汽艇码头入口,站着不少客人,虽然看不到海边缘停靠着的汽艇,却有烂仔在向乘客收费。
“汽船十五元,舢板十元…”
比平日里贵了十倍多。
虞珂等人都不是穷人,几乎没有半点犹豫,她就点头示意黄妈掏钱,赶紧离开九龙回家。却不曾想手刚伸进口袋里,手腕就被一只精瘦、日晒小麦色的手给拉住了。
虞珂抬头一看,是一个不认识的少年。
细腻头发被海风吹得凌乱,把他棱角分明的轮廓、神气的黑眼睛都遮去大半,唯有伤痕交错的皮肤裸露在外,十分扎眼。
黄妈被这种城寨少年的乖戾形象给吓到了,好半天才反应要挣脱,“你干嘛啊?”
“不要在这里买。”少年说:“渔村烂仔没有道德,汽船也不是他们的,在这里给钱根本上不去回香港的汽船。”
虞珂有些犹豫,因为大家都在这里买票的啊,不在这又要去哪呢?
少年好像看出了她的质疑和不信任,干脆放下手,示意黄妈和虞珂跟他走…准确来说,是少年自顾自往旁边走,才不管她俩有没有跟过来。
黄妈对少年离去背影啐了一口,继续掏钱:“小姐,买两张汽船票对吧?”
“不,我们跟着他去看看。”
“小姐!”
“没有坏处啊。只不过是过去海岸边看看而已,我们人生地不熟还是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