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烈日灼灼,光影清晰垂落。
走廊恢复惯常的冷寂,孟绪初沉默坐在抢救室外。
江骞自转角而来,背对午后夺目的日光,弯腰在孟绪初耳边说了什么。
他刚洗过手,指尖带着清水的岑冷。
孟绪初眼睫动了动,“知道了。”
他脸色比来时苍白,薄唇抿了抿,似乎还想说什么。
江骞抬眸,灰蓝的眼珠望向孟绪初。
叮!
电梯门打开,高跟鞋嗒嗒作响,是穆家人来了。
孟绪初后半句话被堵回咽喉,按了按眉心,摆手示意没事。
两个中年女人一前一后赶到,为首那个全套香奈儿高定,踩着七寸的高跟鞋,发丝因为小跑而凌乱,满脸焦急:
“绪初?你到多久了,现在什么情况?”
孟绪初微笑问好:“小姑,先坐下喝口水吧。”
“哦哟不了不了,”穆蓉一摆手,“庭樾这个样子我哪里喝得下。”
她尾指翘着,不住在颈前扇风,一辈子当惯了千金大小姐,五十出头了仍然是娇滴滴的作风。
相比之下,二婶于柳就显得稳重一些,不疾不徐地走近。
穆老董事长半退,放权于下,二伯穆世鸿作为老董事长的亲弟弟,年龄资历都在孟绪初之上,于柳自然而然以“第一夫人”自居,下巴高高抬了起来。
她环顾一圈,“天诚呢?还没到吗,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着调!”
穆蓉向来不满她在现代社会还顶着一副“当家主母”的派头,嗤笑道:“哟,二嫂,你还叫了天诚来啊?”
“堂哥病重,当弟弟的关心一下不是应该的?”于柳斜着眼梢,“倒是你家那两个小的,半天见不到人。”
“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还非得抢着来了?”穆蓉不以为意,“要我说,这种场合小辈们就不该来,庭樾又不是马上要死了,乌泱泱一堆人围着算什么,不嫌晦气?”
小姑口才向来强于二婶,两人姑嫂几十年,于柳就没在吵架这方面赢过穆蓉,回回开战回回落败,但永不信邪仍要战。
孟绪初兴致缺缺地听着,在于柳面子就要落到地上之前,让江骞给她俩一人递了杯水。
“二位,歇歇嗓子。”
他嗓音温和,适时将两人单方面碾压的交锋化开。
“我来的时候签了一次病危,现在情况还不明朗。”
孟绪初言简意赅,对面两人听后表情算不上好。
啪嗒——
手术室门打开,二人应声扭头。
医生神情凝重,径直走向孟绪初,又拿出一张病危通知,对面两道目光骤然紧缩。
这次孟绪初没起身,就着医生的手快速签了字。
江骞站在一侧,垂眸看着孟绪初雪白的侧脸上,发现他没用右手签字。
孟绪初是双利手,流畅程度不相上下,用左手也正常,只是……江骞看着他低低垂在身侧的右手,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
“请一定尽力。”孟绪初将笔交还给医生,循例叮嘱。
走廊不知何时安静下来,姑婶俩退到对面长椅上坐下,隔着两个空位,谁也不搭理谁,谁也都没了争吵的心思。
穆庭樾手里握着集团内相当可观的股份,却至今没有立下遗嘱,万一这次熬不过去了,巨大的遗产几乎都会落到孟绪初手里。
而她们都清楚,以孟绪初的行事作风,任何东西但凡被他拿住,几乎不会再有丁点被挖走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