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王孙留在木屋里,查看四周境况。他在马车上已休整一天,食水充足。相比聂向晚的奔波,他闲适了许多,见她许久不归还,他并不心急,依然安静坐着。
聂向晚终于摸进门来,递给他一个裹得紧紧的蕉叶粽子。在她少许期待的目光下,他拆开叶子,吃了几片水果。好在她也没问滋味如何,他默默咽下了那股苦涩。
聂向晚看看蕉叶上被她切得七零八落的水果,问道:&ldo;公子饱了么?&rdo;
卓王孙轻轻一咳:&ldo;饱了。&rdo;
聂向晚暗地松口气,暗想再也不必采摘树上的果子了,心思转到嘴里时,自然变成了一些客套话。&ldo;公子早些安歇吧,我去看看白马。&rdo;她施了个礼,先行离开木屋。
当晚,月朗星稀,夜风轻柔。聂向晚靠坐在树干上,远望着玉盘似的月亮,蓦地想起娘亲所讲的故事。她说嫦娥夜夜相思,泪水化作星子撒下来,那一明一暗的光彩,都是天上人的悔恨眼泪。
风拂过,送来一阵衣染清香。
聂向晚低眼一看,卓王孙正站在树下,手里扣着一枚石子,趁月色,将石子飞激进糙丛。
聂向晚跃下树问道:&ldo;公子这是干什么?&rdo;
&ldo;打猎。&rdo;
聂向晚的眼皮跳动一下:&ldo;这夜深人静之时,正是万物生长之期,公子高抬贵手,让兔子松鼠回巢睡个安稳觉吧。&rdo;
卓王孙拂拂袖口,清淡道:&ldo;既然有你求情,那我便放过它们。&rdo;
聂向晚听后腹诽一句,又不便与他争论,只觉在如此寂静的山涧旁,两人默然相对面面相觑,实在是有些傻气。她咳了一声,先开口说道:&ldo;我送公子回去,公子早些安歇。&rdo;
&ldo;肚子饿,睡不着。&rdo;
聂向晚在包袱里翻了翻,拿出细绳扎紧的粽叶包,倒出一个兔头形状的饭团,递给卓王孙,无奈地说:&ldo;最后一个了,公子将就下吧。&rdo;
卓王孙笑纳。
聂向晚用榛子棒扫开连绵起伏的野糙,领着卓王孙朝山顶木屋走去。月光照在两人身上,像是流纱一般轻柔。他们各自无话,只是窸窸窣窣地走着,在静寂的夜里,惊吓了糙虫的奏鸣曲。
木屋前安放着一把椅子,卓王孙安然坐下,说道:&ldo;你进去休息,我在外守一夜。&rdo;
聂向晚忙推辞,卓王孙稳坐不动。她走进屋子里,倒在石床之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月华淡漠,将天色裁成一袭素色衣袍,长长地拖在窗口。她默然看着,突然听到门外在问:&ldo;在想什么?&rdo;
她随口应道:&ldo;公子不会趁我熟睡之时,又去猎杀一些小兔子小松鼠吧?&rdo;
&ldo;不会。&rdo;
她翻了个身,看到素淡月光落在石壁之上,不禁用手摸了摸。月色终究是凉的,不似那人的袍角,无论她怎么放松心神,都不能摒弃脑子里浮现的影子。
她干脆盘膝而坐,冥想了一番。
门外不闻任何声息,卓王孙端坐如故,月华落在他的衣上,像是一捧清冷的雪。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却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若是妄动心念,难免又会毒发,痛得他难以把持住。
正默默吐纳时,聂向晚的声音传来:&ldo;听闻公子通晓几方语言?&rdo;
卓王孙淡淡应了声。
&ldo;公子可知北理之外的乌尔特族?&rdo;
&ldo;知道。&rdo;
聂向晚沉顿一下,又问道:&ldo;他们的话好学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