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沉渊一动不动地站着,全身冰冷,仿似失去了魂魄一般。
左迁急声道:&ldo;殿下是我朝主君,理应为子民处置好海关隐患!&rdo;
叶沉渊拂开左迁的手,颓然坐下,说道:&ldo;我已经做尽了一个储君需要做到的事情,唯独只愧对过她,剩下的时间就让我偿还给她吧。&rdo;
左迁不禁愠怒问道:&ldo;殿下斩下自己的手指就能偿还了?&rdo;
&ldo;我曾对她说过,只要有人让她受苦受累,我便加倍讨回来,连我也不例外。&rdo;
左迁心下骇然,因他已记起谢开言断了一指的例子。正想着,突然传来极轻微的脆响,他脸发白地扑过去一看,果然看到叶沉渊左手五指无力垂落,已被捏碎了骨骼。
叶沉渊苦涩说道:&ldo;终究是我心狠,先前不肯对她退让一步,逼得她想出死逃的法子去北理,落了一身伤也不愿回来。&rdo;
左迁疾呼侍从传御医,惊动了全太子府。
从东海海战赶回的贾抱朴连夜闯进寝宫,撩起衣袍下摆噗通一声跪在金砖上,干脆地说:&ldo;殿下不登基不理国事,形同废人一个,不如早些让位,挑选合适的皇裔继任大统。&rdo;
左迁与封少卿不禁面面相觑,怎么也想不到总管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花双蝶跟在后面说道:&ldo;奴婢觉得,早些寻回太子妃,陪着殿下登基做国母才是对的。&rdo;
贾抱朴冷笑:&ldo;殿下再消沉下去,别说登基,连明早的海防奏议都应对不来。那东瀛扶桑国派了一名权贵做使者,通晓华朝经学教义,今日在外廷已驳倒一批文臣,直言外海盗贼与他本国无关,还想要我朝赔偿他的制海损失。&rdo;
叶沉渊不应答,花双蝶见状,为难地说:&ldo;殿下失了太子妃,处置不了任何事,总管又不是不知道……&rdo;
贾抱朴回头瞪了一眼:&ldo;那你们还不去找?&rdo;
左迁及封少卿诺诺退下,贾抱朴苦谏,以必定寻回谢开言做条件,好生劝得叶沉渊回了心神应对国事。
翌日朝堂之上,礼鼓声声,龙旗飘拂,玉石街道上走来一道昂然人影。
叶沉渊着礼服接受外朝使臣觐见,左手隐于玄色袍袖之中,面白如玉,外形上不露任何缺陷。
东瀛扶桑国皇后之弟,充任大纳言官职的藤原悟池走上殿来。他依照贵族装扮穿着白色丝衣深紫裤袴,外罩了一件深红织锦褂子,生得极为俊丽。虽说他只有二十五六年岁,与当朝文武相对时,却显得谦和有礼。
藤原悟池声称:&ldo;海民为了淘盐,贸然进击贵朝海域,实非有抢掠之事,还请殿下退兵。贵朝兵卒扰我海关,已对我国造成损伤,这批钱银,却应是殿下应承的责任。&rdo;
叶沉渊向来自持身份,在早朝庭议时一贯坐得威仪有加,此刻听完藤原的话,却撤了身姿,以手支颐闲靠在御座中,并不答话。满朝文武知道他的脾气,默不应声,任由不明就里的藤原连说两次请求。
大殿突然安静了下来,飘拂着一阵阵的熏香暖气。
藤原悟池作揖说道:&ldo;我国虽小,却是宝岛,华朝独大,有失公允,殿下不应,可是瞧不起我这介使臣?&rdo;
叶沉渊伸指向文臣队列中一点,看似随意点出一名官员当庭对答。
中书令闵旭出列,大声道:&ldo;上卿此言差矣!我朝国力昌盛与上卿的问题无关,且不说上卿在遣词功力方面有待改进,以便让殿下听得懂,就是单论殿下精通五国言语的学识,也断不出上卿的一番道理!&rdo;
藤原悟池立刻躬身朝闵旭施礼,温和道:&ldo;有请大人指教。&rdo;
闵旭昂然直立,侃侃而谈:&ldo;政令一统,上行下效,方能称之为国;土地纵横,交合无缺,方能称之为疆。人臣代君主忧劳国事,是为本分;人臣背君主妄论朝政,是为僭越!今扶桑国弱,无力护得子民安生,所以才有渔民入海为盗一事!上卿不思如何回报君主,辅助君主整顿海防,却来我朝讨要清剿战役之赔银,不是乱我边疆混我朝政的荒谬道理么?&rdo;
躲在大殿帷幕之后听政的贾抱朴长松一口气,知道自家殿下找对了人,果然不曾辱没精准二字。
藤原悟池不改颜色,仍落落言谈:&ldo;此番只是属臣之建议,可作两国约盟先决条件,殿下应不应,直接关联到苏州渔民生活,属臣期盼殿下多做考虑。&rdo;
叶沉渊站起身,一袭礼服如同破开云色天光的华彩,直泻明亮金砖上。他不答话,看似在沉吟,却又背手绕着藤原周身走了一圈,犹似闲庭信步,满身的冷香也逼迫过去,充斥着藤原的鼻端。
那味道极冷,还伴有一丝苦檀香,像是在冰泉里浸过,飘拂开去,必定令嗅闻者为之心神一震。
藤原悟池闲适时爱制香熏衣,习得中原一些技艺,自然能从配香的味道中嗅到一丝端倪。他开口问道:&ldo;太子殿下可是入了冰水沐浴?&rdo;
叶沉渊回到太子府之后,常常去寝宫地底卧冰炼身,用冷透骨的肌肤感触强压下心里的苦痛,逐渐控制了情毒的发作。听见藤原这样一问,他却顺势说道:&ldo;你从海外来,应当知道海水温差大,最冷时能冻死游鱼。&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