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目紧闭,微微张开嘴,一种前所未有的惬意和舒畅席卷而来。南方部队是不洗热水澡的,而今天,是他入伍以来的第一次享受。他将全身涂满香皂,然后长久地站在水柱下,酣畅淋漓地任凭热水洒遍全身。他足足洗了十几分钟,浑身舒服极了。
刘艳过来敲门,嗨,林红生。
他从沉迷中惊醒过来,吓得不敢转身,大喊,不许进来。
她的脸埋在手掌里,把眼睛捂得紧紧的,已经推门而入,朝他扬扬手中的衣服,我送睡衣给你。说着,她突然抽开手掌,眼前的红生皮肤光滑,身材高大匀称,背上的肌肉结实而饱满,她几乎看得呆了。
红生扯过花红柳绿的睡衣,挥手说,你快滚出去吧。
我已经看到了。她咯咯一笑,关门跑了。
红生洗完,刘艳把他推进入卧室,掀开被子,又像发布命令似的,快躺进去。这时候,理智似乎从很远的地方跑过来,告诉他这样可能很危险。他将两腿挂在床沿上,说你有没有搞错,我还要赶火车呢。她说,时间还早,到时我会叫你的。说完就把门关上了。
卧室宽敞,床榻松软而洁净,床头摆放了几束鲜花,花儿的馨香在眼前缭绕不尽,把他的鼻翼占得满满的。这无疑就是她的闺房了,墙壁上悬挂着她的巨幅照片,照片中的刘艳天生丽质,像午夜的精灵,一身洁白的海军军装,站在椰林中朝她甜蜜微笑。她长得太漂亮了,凭心而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甚至比罗小月更漂亮……
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怯怯的,试探性的。刘艳推门进来。她刚洗过浴,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站在床边,脸上笼罩着光彩照人的红晕,意乱迷情地摆出了一副极尽挑逗的姿势,让人仿佛置身在谍战电影中,致命的诱惑无处不在。红生侧身躺着,一动不动,脑袋嗡嗡直响,只好沉沉地闭上双眼。
刘艳随手灭了灯,轻轻上了床,钻入被子,和他并排躺着。他猝不及防,被她抱得死死的,她身上少女的体香连同床头的花香混合在一起,进入到他的鼻子和头发。她把头靠在他的后背上,身体软软的很热,还用手指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和后背。她的动作是那样温柔,像生怕弄醒他一样。他一动不动,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他知道自己无法拒绝这一切了,也不想拒绝。他百孔千疮,伤痕累累,需要有人把他冰冷的身子焐热,让他忘却伤口的疼痛。当然了,也有一种叫作欲望东西,像鱼儿一样在他的体内游来游去,让他无法拒绝。
干这种事俩人都是头一遭,像新兵第一次使用武器,既新奇又畏葸,还有些笨手笨脚的。刘艳的乳房坚挺而膨胀,像加过热的金属物体。红生浑身哆嗦,手不知道往哪放。刘艳忍耐不住,柔软的身体泥鳅一样的滑来滑去,抓住红生的手按在胸前摩挲着,身体开始鼓胀和不可思议的凝滑。在她的引导下,红生的手先是木讷,沉默,随之开始谨慎地试探,然后越来越熟稔,爆发出不可思议的灵性和热情。他像盲者,无所无知之间,他的手很快到达了神秘的地方。
他明白了,他们要干一件大事了!他害怕,浑身战栗,一骨碌爬起来,在黑暗中推搡身边的女兵并大声呼唤,刘艳,刘艳,刘艳……
刘艳盯开眼睛,挺拔的鼻尖上有细碎的汗珠。
他翻身下床,在门前摸索着打开灯,室内明亮起来了。床上的被子掉到了地板上了,窗下的暖气片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卧室内很热。刘艳睡衣凌乱,露出一大截雪白的乳房,仰面躺着。
她醉眼蒙胧地说,你想说,不爱我是吗?
他几乎是在哭泣,刘艳,你听我说……
刘艳冷笑着说,我本来是一堆平静的干柴,是你点燃了我。当我的激情在火焰中飞舞的时候,你却熄灭了它,你不觉得太残酷,太无情了吗?
红生把被子从地下抱起来,帮她盖好。事到如今,要是再对她说什么对不起、请原谅之类的狗屁话,无疑于与虎谋皮,毫无意义。他坐在床头,拉起她一只手,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和她讲述胡鑫的故事……
故事讲完了,刘艳的大眼睛里有一颗温热的泪水在滚动,她一动不动地等待着,等那颗泪水慢慢渗出眼框,在脸颊上轻轻地滑落。她目光发直,长叹一口气说,女人的一生都在追求伟大的爱情,寻找能够为自已而死的男人,她们也许到死都没有找到。我是幸运的,一个在我心中没有任何印象的水兵,却为我做到了。红生打开旅行包,拿出胡鑫为她采撷的那朵海石花,递到她手上,面无表情地说,本来,我准备把它带给他的家人的,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应该更加合适些。
刘艳将海石花紧紧抱在胸前,泪水哗啦啦流下来。
换好衣服,红生向她告别。刘艳静静躺着,乌黑的头发瀑布一样散落在枕边。她朝他苦笑,亲爱的,我欺骗你了,我让哥哥买的后天晚上的火车票,我想让你在北京多呆几天。
一种莫名的感动、温暖和怜悯拥上心头。红生鼻子一酸,突然想留下来了,他要身临其境,体验那种怦然心动的美妙。一年多来,他在死死追逐生活,可生活并没有让他得到所要的。在刘艳面前,在另一个影子面前,也许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
刘艳将身子朝一侧挪移,拍拍枕头说,来吧,睡在我身边,和我说胡鑫,讲这个我根本不认得的男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