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买到一本有关服装剪裁与缝纫基础知识的书籍,充分利用大量业余时间,开始动手钻研起穿衣的问题来了。在废报纸上,我一遍又一遍地画,一遍又一遍地裁。画图中所遇到的数学公式和基本计算都是简单易学的,但是,由于缺乏实际经验,学起来有闭门造车之感。为此,我把已经穿坏的旧衣服,小心翼翼地拆成原来缝制前的片状,再同我用报纸裁出来的衣片仔细比较,看哪里出了毛病,再一点一滴地修改。此外,开始我只能按书上给定的身高、胸围等相对固定的数据,根据书本的提示画图来缝制,后来进一步学会按自己亲手测量的实际数据,根据已经掌握的比例公式撇开书本画图去做。有时,利用星期日的时间,上街站在裁缝师傅的旁边,一看就是大半天,认真观察他们量体裁衣的每一个具体细节,虚心向他们求教,回北京探亲的时候也没有忘记在地摊旁边观察学习。一位已经转业就在我家附近工作的飞行员战友,就是无意间在这样的场合发现我的,他也没有想到,当年一同驾驶飞机执行专机任务的战友竟然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在转业费中我又拿出百余元买了台缝纫机,由于家里地方小,就放在床头与墙壁的间隙中,不能坐在正常的位置操作,只能勉强用右脚踩机器干活。直到今日,用缝纫机时,我还是保持着用一只脚蹬机器的习惯。
在缝纫机上学做衣服时,也遇到了不少的困难。有时做了拆,再做,再拆,情急之中恨不得拿起剪刀将要做的衣服剪个粉碎。为了少走弯路,我开动脑筋想办法,采取各种措施,有时把要缝合的部分用手工先缝起来,或者用大头针别好,甚至涂上糨糊先粘起来,然后操作。
在自己动手剪裁缝纫的基础上,我又进一步学习编织毛衣的技能,从学习织毛袜开始,继而学习织毛裤、毛背心。一个大男人,手里拿着两根细长的毛衣针,动作笨拙地将毛线挑上挑下,这种形象看上去与世俗的男耕女织很不协调,虽然别人不说什么,我自己都觉得很不好意思。每逢星期六、日的晚上,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挑灯夜战。在农机修配厂仅有几间亮着灯的平房里,谁也不会想到当年曾在空中手握驾驶杆与飞行航线打交道的一个男人却手拿棒针、毛线在灯光下吃力地编织着家庭生活的希望。
车间每月发给个人的劳保用品中有线手套,我就把节约下来的线手套仔细地拆开,再将其一根根地接起来,然后,为了加固,再加进去一根白线,用织毛衣的方法织成线裤或线背心,在春秋季节穿在身上,同样可以挡风御寒。用加减针的方法织出花样新颖的线背心,穿在儿子的身上,看上去也增加了几分童趣。
当我看到自己做的衣服和手套线编织的线裤穿在妻子和孩子身上的时候,我感到一种满足,因为,我终于在解决了自己的穿衣问题之外,还可以减轻一些妻子的负担了,虽然自己做得水平不高,衣服的材料也属低档,然而,对我们总收入不到百元的四口之家来说,能够平安度日也属不易,哪敢妄想呢!儿子除了穿些舅舅穿过的衣服外,经常穿带有补丁的衣服,这对现在的城市小孩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三、从研究飞行航线到研究汽车、火车路线
在紧缩家庭各项开支时,很自然地想到如何减少探家来往的路费问题。因为,每年探亲的路费按规定只能报销一次,其余的路费都要自己负担。如果两个月回京一次,请事假扣的工资再加上路费就会直接影响到本来就很紧张的家庭生活。所以,我不得不对探家的路线进行研究,从多种方案中优选出最省钱的路线。
从北京到沙城有两条路线,走京包线需2元4角钱的火车票,走丰沙线(丰台到沙城)需2元1角钱,我开始选择了后者。这样,我从家坐1角钱的公共汽车到永定门火车站,直接乘火车到沙城即可。为了能省一些钱,上班不久,我就开发研究出一条新的路线。先从家坐15路汽车,到阜成门外换上通往门头沟的36路(现336路)汽车,到石景山的模式口下车,然后,顺小道抄近路步行约20分钟,到门头沟的三家店火车站,从那里乘车到沙城只需1元5角钱就够了。按这条路线往返沙城与北京,虽然倒车次数很多,而且,每次都身背着许多东西走不少的路程,到三家店车站还要爬坡,但是,付出的体力劳动能换来3~4角钱也是值得的,我还年轻,力气有的是,而工资是有限的。
节省几角钱带来的却是乘坐公共汽车时的麻烦。每次从北京回工厂,除了自己要带些挂面等吃的之外,还要为个别工人买些沙城买不到的商品。我把两个包拴在一起背在肩上,手里再提一个包。带这样多的东西挤公共汽车时总要招来许多人的不满,这些提包不可避免地要碰到他们的身体,尤其是那些穿着比较讲究的人们,总是离我远远的,生怕我弄脏他们的衣服。周围的人看我背着许多包上车,就像看待外地在北京打工的人一样,投来一种不屑的眼光,不小心被碰到的人甚至还要出言不逊,说出难听的话来。面对公共汽车上出现的难堪局面,能向他们解释什么呢?幸好当时带包不另外买票。
在三家店等火车时,像大礼堂一样的候车室里,有时只有我一个人躺在长条椅上,头枕着提包休息。上厕所方便时,总不能把带有挂面和其他吃的东西也带进厕所吧!类似这些难题,恐怕也只有亲身体验过的人才知道如何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