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刚以前是武警。
千越连半声惊呼也没发出来,就倒了下去。
猝然的撞击之后,巨大的痛楚升上来,千越蜷缩着,好办天才喘过一口气。
以刚说,&ldo;你还敢出现?你把他害成这样你还敢在我们面前出现?&rdo;
千越慢慢地跪蹲下来,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腹部被踢到的地方痛得象火烧,心头却一片清明的静。
千越说,&ldo;把他害成这样的,不是我。我以后,还会出现,天天出现。&rdo;他慢慢地站起来,安静地看着以刚说,&ldo;还有,打人是犯法的。&rdo;
第二天,千越白天也在病房出现。接下来的几天,他每天都出现。以刚几乎每次来都看见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在电脑上叭叭地敲着字。抬起眼来看一看他一眼,那眼光无怨也无恨,象水面飞掠过的鸟儿落下的暗影。
以刚也看着他,那个男孩儿,比以前更加单薄,山清水明的眼睛,秀气极了,安静极了,却叫以刚微微地有点儿犯怵。
他没有看见千越在屏幕上打出的一行又一行的字,我不走,不走,不走。不走。就不走,不走,不走。天天来,天天来,天天来,天天来。
以刚没有在意,其实,千越的手在抖,细密的抖动,仿佛牵引至他的心肺之间。
姐姐来的时候也看见了他,呆在一边半天说不出话来,一半是因为吃惊,一半,因为千越的镇定与那镇定底下暗藏着的什么,姐姐说不出来,却开不了口赶他走。
千越垂着头坐着,他自己也不清楚何来的勇气,心里不是不怕,只是他知道他不能走,他不走。
一个星期以后,以诚的家人居然也就默认了千越的存在,没有人跟他说一句话,但是,没有要他离开。
甚至,他们默认了千越晚上的陪夜。
没有床,千越已经有很多天没有平躺下来睡过了,却也不知道累,睡意很浅,脑子里象新雨后的空山那般的清楚。
腹部被以刚踢过的地方这么些天来一直在隐隐地痛,还是咳,咳的时候很痛。一阵阵的反胃,千越奔出icu,趴在洗手间的台子上剧烈的吐。然后,把混着鲜红血丝的呕吐物冲干净。
千越慢慢地蹲下来,曲起腿来压着胃。
听到有人问他话,&ldo;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rdo;
千越看着来人,有好半天认不出来,慢慢地才想起来,是以诚的主治大夫,姓陈的医生。
千越摇摇头。又觉得不太礼貌,微笑一下站起来。
陈向东心里有一点好奇,这是许多年许多年没有的情绪了。这个奇怪的,身份不明的男孩子,他脸上温文的笑容,笑容底下,交织在一起的绝望与希望。
陈向东又说,&ldo;你的脸色不太好。&rdo;
千越又微笑一下说,&ldo;应该没事,谢谢您。&rdo;
陈向东点点头,转身要走。突然听到那男孩喊,&ldo;陈医生?&rdo;
陈向东回过头来,&ldo;什么?&rdo;
千越说,&ldo;请问,是以诚的伤,可不可以告诉我,倒底怎么样?&rdo;
陈向东想一想,他的答案一如既往的谨慎准确。
&ldo;情况很不乐观。是以诚,他的脊椎伤得很重。高位截瘫应该是确定的了,目前看,他只有右手以及面部的神经还有知觉。&rdo;
&ldo;有没有希望治好呢?哪怕…&rdo;千越问。
&ldo;很难。很难。&rdo;陈向东说,&ldo;我很遗憾。&rdo;
陈向东留学海外多年,养成了外国人说话的习惯,做为一个医生,他常常说,我很遗憾。温和平静,一点点冷淡。
可是他发现自己在这个男孩子明净哀伤的目光笼罩下,他不由自主地软化,不由自主地收起了声音里惯常的那一点冷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