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连忙喊绣秋叫两个小丫头帮着收拾桌面,她则扶着李瓶儿的手,往院子外面走去。
台阶上、过道上摆满了盛开的各色菊花,银白色的月光照下来,洒下一片清辉。李瓶儿抬眼看着偌大的庭院,心情大好。这是她的庄子啊,写了她名字的庄子,不论到何时,都是属于自己的。她本着主人的心态,认认真真地走过每一处,一边走一边检查。
绣夏和倚翠跟在她身后,一丈青和绣春一左一右地扶着她。
从院子出来,她先去了厨房外面看了看,并没有进去,里面的人吃得正好,她还是不要进去打扰大家了。从厨房出来,绕到后门看了看,看后门的婆子已经去吃酒席,把后门关得紧紧的,门上锁着一把大铁锁。
李瓶儿看了点点头,顺着小路慢慢再往前走。穿过小径,过了花园,再过敞厅,远远的能望见庄子的大门口。
看守正门的张老头正坐在门房里,就着两大碗肉菜喝着小酒,眯着眼,神情一派享受。
忽然,有人在叩门,叩得极轻极缓,似乎没下定决心似的。张老头听了这声响,以为自己听错了,摇摇头正打算再倒杯酒,只听那笃笃的叩门声又响了起来。
&ldo;谁啊?&rdo;张老头走出门房,朝着门外喊。
&ldo;张爷爷,是我。&rdo;门外一把女声小心翼翼地回道。
&ldo;哦,是杨娘子么?&rdo;张老头认出了她的声音。
&ldo;张爷爷,是我。麻烦您开开门,我有点事找您。&rdo;
&ldo;等等,我就来。&rdo;张老头转身回屋,取了钥匙,将已经落了锁的大门重新打开。
杨素梅一身粗布旧衣,膝盖及手肘处缝了好几道补丁。她脸色发黄,一脸愁云惨淡,头上仅别着一根旧木簪,用一块破布裹着一个小孩子背在背后,此时这孩子正无聊地嘬着手指头,嘴里哼哼唧唧不停。
&ldo;杨娘子,怎么了?怎么晚来找我,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rdo;张老头将她迎进来,请进门房。
张老头做为看守大门的,和村里人最先熟悉起来。有村民路过庄子时,也会跟他搭话,问几句新鲜事。他认识这位杨娘子,家贫如洗,她家男人秦少平去年不幸意外去世,留下她一个妇道人家及嗷嗷待哺的幼儿。
平日,她侍弄着男人留下的一亩田地,寻些口粮。可男人去世后留下一大笔诊金药钱需要她慢慢还清,再加上还有个吃奶的小子,日子越发难过。幸好,今年出外谋生的小叔子秦少正回来了,把地里的活接过去,闲了再去镇上接些短工做,倒也慢慢把先前欠下的药费还清,日子眼看就要好起来,谁料,小叔子在帮别人建新房时,为了抢救失脚踩空的同伴,自己不幸从墙上掉下来,跌断了腿。
杨素梅请了大夫来给小叔子医治,断腿不同于伤寒,敷了药,打上夹板,家里的活又全落到她手里,还多了一个卧床的小叔子需要她照顾。
她一个女人家,哪里会挣银钱?薄地里的那点出产勉勉强强仅够全家一半的口粮,若是卖了地,一大家子就得饿肚子。
她想到刚搬来的六娘,听村里人说这里之前请了些女短工,包吃,银钱也给得足。她就想过来问问看,趁着今夜是中秋,主家心情好,说不准就应了她呢。
她先是去了后门,想找后门的张婆子帮忙递递话。谁知张婆子早早地锁了门,去厨房坐席去了。她扑了个空,犹豫好半天,决定来前门看看。
杨素梅随着张老头进了门房,见桌子上摆着两碗香喷喷的肉菜及一壶酒。
她已经很久没吃过肉了,背上的小子一闻到肉香就开始嗷嗷叫着挣扎起来。
&ldo;乖,大宝乖。娘说几句话就能回去了,回去再睡啊?&rdo;杨素梅颠颠背上的儿子,柔声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