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轻轻敲击着油纸伞面,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水滴,顺着伞骨一路滑下,再跌进青石板上。
手里的羊角灯,照着女子瑰丽如画的容颜,只见黑而长的眼睫如蝴蝶的翅膀一般,轻轻扇动,心里想着某个人,在这黑夜之中,眸中也显得流光溢彩。
那一片红一点点在元淑妍脸上晕开,更衬托着她貌美非常,又极具韵味。
“原本就是见着他心情就很好,后来,我也不知道,鬼使神差的就……哎呀”元淑妍脸蛋发烧,自己拿手蹭了一把,轻声说:“他,很好看,叫人想亲近。”
玉珠想起刚才在泰平斋里,老爷子说,二姐姐和康王世子只是名头夫妻,这些年一直分开住,就觉得二姐姐定不是个瞧相貌的人。
若论男儿姿色,那徐和风真真是潘安宋玉之姿,周家的周延年大人,亦是如霁月清风一般的谪仙人物。kΑnshu5là
可论及气韵,众人则是各有不同。
她忍不住戳了一下元淑妍的腰窝,调笑道:“说什么好看不好看,只怕那周家公子是长在姐姐心窝里了吧。”
元淑妍拉住玉珠,亲亲热热的温声问道:“说真的,你不觉得他很好吗?若我是你,因为家中的缘故错失了这段姻缘,要伤心坏了。”
玉珠拉着她绕过一处小水洼,惊奇道:“伤心?哪有女子会因为错嫁给元永舒而觉着伤心,我夫君多好啊!”
“也就一般吧,能有多好?”元淑妍凝目看她。
玉珠即便素日里很崇敬喜爱二姐姐,但这话她是一点也不能同意的。
“夫君他长得好看,性子也好,没有半点纨绔子弟的习气,温柔体贴,而且,姐姐不觉得他声音特别好听吗?一下子就能叫到人心坎里,听他说话,容易觉得又幸福又踏实。”
玉珠脸蛋红红的,嘴角不住地上扬,“有一回我在给他缝衣服,我问他天青色的丝线好不好,他说‘嗯’。姐姐知道那声‘嗯’多好听吗!沉稳中还透着点欢喜,我心都化了。”
元淑妍瞧她一脸花痴的样子,都不敢信她在说自己弟弟。
哪怕元永舒已然长这么大,可她一想起他来,免不得就想起,他小时候用红头绳扎着朝天辫,张着嘴睡觉流口水,醒来后还哼哼唧唧地嫌乳娘,不给他戴和姐姐一样的花蝴蝶,自己非要穿女儿家的裙子,还要跟叔叔伯伯们展示自己多好看的傻样。
还有七八岁的时候,正经走着走着路,忽然捡起来一根树枝,嘴里喊着“吼吼哈嘿”窜起来在空中一通狂魔乱舞,以为自己是无敌大英雄。
这些糗事在元淑妍脑海里挥之不去,却不好跟沉浸在爱河里,春风荡漾的玉珠说。
“其实我也有点能理解,那苏姑娘对夫君念念不忘的缘故,他那么好,哪家的小姐遇上了,不会倾心呢。”
元淑妍光洁的脸蛋上映着一点光,“形貌不过是皮相,你瞧周承运,他哪怕不长这样,他笑起来时,还是会和现在一样好,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
玉珠心道:不就是笑得挺干净灿烂的嘛,怎么就难以形容了?
在她看来,周承运是很不错,却也不像是天上有底下无的那般,倒是二姐姐聪慧美貌,明艳非凡,只怕是修了三世的好人,才配这么个秀外慧中的大美人儿。
她抬起纤手轻掩嘴角,凑近元淑妍耳边说:“我倒觉得他福气好,竟能当得姐姐的春闺梦里人。”
元淑妍羞恼的拿手轻轻拧了一下她,“你这坏丫头,这些话都是哪学来的!”
待等相伴回了长宜轩,吉燕早带着雪莹煮好了姜汤,又备好了暖和的衣裳更换。
玉珠这才想起,夫君还病着,灌了一口热姜汤,便要去西厢房瞧。
雪莹忙把她按住了,“少夫人莫急,方才周公子已经说了,咱们三公子好多了,让奴婢告诉您不必忧心。”
玉珠松了口气,这才洗了漱,由着丫鬟们服侍躺下。
今日折腾了一番,心里惦念着西厢房中的人,却有些睡不着。
元淑妍察觉到了她的心思,躺在床中,跟她说话,“哎,玉儿,你读过魏承班的《满宫花·雪霏霏》吗?”
玉珠有点不好意思地摇头,这诗她没读过,连作者名都没听过,心里暗道以后得多读点书才行。
“里头有这样一句:‘春朝秋夜思君甚,愁见绣屏孤枕。’也不知这场景是在说谁。”元淑妍故意逗她。
玉珠不肯承认自己此刻因为想夫君睡不着,嘴硬道:“反正不是说我,我可不是孤枕难眠,我有美人相伴!”
两人玩闹了一阵子。
玉珠听着外头顺着屋檐滴落下来的雨声。
她自幼不得父亲宠爱,常自以为是庶出之故,可元淑妍和元永舒姐弟两个,明明是嫡出的子女,外头人人都传元大将军和夫人夫妻恩爱非常,那孩子自然也是情爱的结晶,怎么就被会被生身父亲算计到这种地步。
元淑妍就在她边上躺着,睡着了还忍不住轻轻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