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鸦从小跟着云妍,生意来往见的熟客也都见过,知道她有多看重这些产业,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她一向听小姐的,折身就往卧房跑去拿红木匣子。云妍平复呼吸,回到书房提笔写了一封长长的信。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头的天黑压压的,闷得人喘不过气。云妍将信塞进衣袖里,出门便碰上陈为礼,他没像往常那样穿的金尊玉贵,反倒换了一身洗旧了的衣裳,像初见那时一般,垂着眉眼,拿捏了一个温柔的角度开口:“阿妍,我昨日为你写了一首诗……”云妍一把推开他,眼风都不给一个:“让开!”陈为礼撞到门框上,表情扭曲地看着云妍大步流星地走远。用力捏住门框,他咬牙道:“云妍!是你不仁,可别怪我不义了……”同一时刻,锦州府衙门前跪倒一个清秀的女子,她举着一封血书高声大喊,要状告云家谋财害命,目无法纪欺骗朝廷。这女子正是蓉芽。守门的衙役一听,立刻带着她进了门,外面路过的人不能窥见到底发生了何事,议论纷纷。蓉芽进了官府,却并没有立刻升堂受审,说县令老爷正在小憩,要她等着。蓉芽怎么能等?她拿不准陈为礼能拖住云妍到几时,手中拿的状书是陈为礼写的,但陈为礼也不清楚云家到底在云山附近的作坊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必须尽快让官府取证才行。不然等云妍察觉不对,可就没有下一次机会了!想到云妍,她心头便淬了毒汁一样怨恨!当初云家招婿,强行招走了她青梅竹马的邻家哥哥陈为礼,两人自小的娃娃亲就作废了,她痛失未来的官夫人位置!这便罢了,她混进云府做丫鬟,轻易就勾搭回了陈为礼的心,云家是锦州城首富,即便云妍是个小姐,手里头分到的东西也不少了,为夫婿多养一个妾室又能如何!可云妍偏偏不愿,想到她说什么“但该是我的,无论是你,还是别的脏东西,可都别想沾手”,蓉芽心里头就涌起强烈的愤恨,都不过是女子,凭什么云妍就可以高高在上?所以她又说动了陈为礼,这次一定要彻底搞垮云家,看云妍还如何嚣张,不把人放在眼里。一想着只要计划成功,云妍就再也没有锦衣玉食的日子好过,她就忍不住催促将她带进来的衙役。催了两遍,衙役呵斥道:“急什么?什么天大的案子要你来告,我们县令夫人身体不适,老爷正在陪她。”蓉芽被斥得心惊肉跳,便垂着头柔柔弱弱道:“官差大哥,我没有旁的意思,您消消气。”衙役这才作罢,越往后拖,蓉芽才惊觉不对,为什么两次借口不一样?到底县令是在休息还是在陪夫人?正暗自焦灼,冷不防瞥见后宅与前面审堂连接的小门跨过来一群人,穿着官服的县令老爷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两个手挽手的妇人。一位徐娘半老,一位风华正茂。其中年轻许多的妇人竟然是云妍!“怎会如此……”衙役推了她一把,“不是急着告状,走啊!”年长些的妇人送县令到堂前便不走了,拍拍云妍的手叫她只管说实话。说实话,她要说什么?蓉芽心里不安。等她同云妍一起跪在地上,听云妍沉着冷静道:“妾身云妍,今日状告家父云德寿、家兄云兴祖与夫婿陈为礼,合谋造假欺骗朝廷,在云山作坊里熬炼尸油,顶替向朝廷上供的石脂水。”县令道:“云氏,你可知石脂水造假,一旦查证属实,可是举家连坐的死罪?”云妍道:“妾身知晓!但妾身不能因为家人犯罪便包庇他们。朝廷收的石脂水都用在了战场上,若是因为妾身父兄造假而害我大穆朝千万将士丧命,云家株连九族也不足以谢罪!”“如今战场上还未曾传来猛火油导致战败的消息,可见为时不晚,求县令大人尽快捣毁云山下的作坊,妾身愿为大人引路。”“想不到你一届妇人,竟也如此深明大义。”县令抚着胡须感叹。云妍叩头:“谢大人称赞,云妍自知父兄罪无可恕,已经将妾身名下干净的微薄资产尽数换成银钱,还请大人能替我将其补偿给边境将士,与他们换些米粮衣物。”喜鸦一直在门外侯着,听到此处,立刻进来跪下,将红木匣子打开,里面装满了银票。“此事说来与你无关,你如何做这许多……罢了,”县令挥挥手,示意衙役将匣子拿起来,“虽说法不容情,但只要本官查出你确实与造假无关,自会网开一面。”云妍不卑不亢道谢,余光瞥见眼神怨毒的蓉芽,提醒县令道:“不知这位姑娘要状告我云家如何谋财害命,碰巧我也在此,正好与你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