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尘被毒素左右了半分清明,余下的那半分还记着自己应该做的事,他就这样带着不可控制的烦躁深厉走出去,勉强压制着十分想要拔剑的心。
一步一步,他走到喻清渊五米开外,站定。
喻清渊手握涤尘,正站在树下等他。
有日西斜,云层散尽,薄霞载着橙黄之光。
方才在树下树上的一幕幕又在宴尘脑海中升起,他烦躁的一颗玉成的心都要透体而出,只觉心口内紧紧一缩,那里深处十瓣魔种的根正牢牢生在血肉之中。
他多想一把灵刃下去将之剜出来。
可……他还要让喻清渊活命。
宴尘垂眸间眼中又有红光隐隐而逝,他抬首。
喻清渊看着他,心中隐绪,口中如常唤道:“师尊。”
师尊……
他是什么师尊?他不过是来此历劫却陷入这其中的外界人而已!
宴尘凝着的眉眼不曾化开,他注视着眼前人,沉渊绝厉下一个冷哼。
这一个冷哼,直冻入了喻清渊的心里,宴尘前后几度不同,他知晓是红梅之故……这样也好,如此他再努力些,就能让宴尘杀他,让宴尘活命。
之前他一直下不去手,可如今距离宴尘进入下一次昏睡不过六日,六日里,他要让宴尘杀他三次。
现下宴尘被毒素所控对他心生出了些许愤恨之感,正是时候。
喻清渊想到此处,想到自己要做的事,忽然又唤了他一声。
“师尊。”有诉不尽的情丝掩在这二字之下。
宴尘本就烦躁,加之他也想让喻清渊杀自己,既能解了毒让喻清渊活命,又能就此离开此界,继续修他的无情道等待飞升,况且他对喻清渊真的无有一丝那种情感,未有半分欺瞒。
当下几种情绪混在一处,当下道:“别叫我!”
“阿尘。”喻清渊对宴尘的态度视而不见,又由着自己的心境叫出了这放在心头的两个字。
宴尘:“放肆!胆敢直呼师父名讳!”
喻清渊忽然一撩衣摆,双膝跪地。
日暮下的霞光配着橙黄之色,透过林中空隙照在喻清渊的发与肩上,让宴尘一瞬间看着感觉极不真实。
无妄界魔君,三世在人间,只跪过宴尘一人。
他双手成礼,是一个标准的弟子礼,脊背笔直,头微微垂着。
“弟子喻清渊,见过师尊。”
这一幕,莫名与他十二岁时拜入天玄道宗落鸣峰临清仙君门下时重合,只是一切早就不一样了。
宴尘见此默了片息,又是一声冷笑:“堂堂魔君,这是什么名堂?”
喻清渊仿佛顿在了那里,他沉沉喘出一口气,再次抬眸时已然换上了一种别样神情,“怎么,师尊看不出?”
不过七个字,却是让人听了说不出的不舒服。
宴尘明了喻清渊这是又要故意气他,好……就此一次,有个了断正好!
“你在拿魔君的身份压我?”
“是又如何,本座这一跪不过是还你那半分师恩罢了,师尊以为你受得起!”
喻清渊起身,干净利落,看上去行为与言语一致。
宴尘厉声:“不想认我为师,就立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