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和尤利西斯只能摸黑前行。幸好他们是s级虫族,超越了常虫的特殊身体构造使得他们在这种黑不见指的环境中也能视物。尤利西斯手中有一份地图,他们跟着规划的路线前行,同时,接应点处时刻监测的军雌们会远程提醒他们是否偏离路线。目前江凌和尤利西斯还走在地形图上已经被勘探到的区域。随着他们的越走越深入,道路也越来越坎坷曲折。前段岩洞还有虫工开凿的痕迹,后面路段这种痕迹完全消失,岩洞更像是自然形成,表面坑洼不平、石块嶙峋突刺。有时岩洞横面半径很宽,大到能容许一辆车通过,有时横面半径又很窄,这时江凌和尤利西斯只能弯着腰前进。途径一处岩洞时,尤利西斯伸出手掰掉了一块向外突出的矿石。观察着手中的矿石,尤利西斯低声说:“我以为44星的矿石都是如数据显示一样纯度不高、需要提纯后才能用于工业。”手指轻轻一捏,矿石便碎成了尘粉。“但是看这片的矿石,它们的纯度明显很高。”“嗯,”江凌也注意到了,“一路走来,随着我们深入下层,地底的矿石杂质逐渐减少。照这个情况来看,只有表层的矿石需要深度提纯。”提纯就会有消耗,同时会产生污染。按照江凌和尤利西斯观察到的情况,44星产出的矿石并不完全需要提纯,也就不会产生那么多消耗和污染。那么污染和消耗又是来自哪里呢?地底情况复杂,能在地底存活的动植物自然也进化出了独特的特性。在一路的进程中,他们遇到了一些有着奇异特性的动植物,有的安全无害,但大部分都很危险。比如,密密麻麻挤在岩壁上、身体与矿石几乎融为一体的炸毛黑色圆球状生物。这种生物能用身体分泌出的特殊物质将矿石腐化为液体,以吸食液体为生。矿洞里终年寂静,除了偶尔的水流声外几乎没有别的声响。于是,江凌和尤利西斯的脚步声一出现,就立即吸引了这群极富攻击性生物的注意。一大群支楞八叉的黑色毛球挤过来,像粘附在礁石上的海胆。它们堵住猎物口鼻的方式,又像是铺天盖地、引发鼻炎的柳絮。四处滴落的黑色粘液不小心甩飞到尤利西斯的皮肤上,瞬时把他的皮肤腐蚀出了一个红印。要知道,尤利西斯可是s级雌虫,s级雌虫的防御力是能直撼钢铁的存在。能把他的皮肤屏障破坏,足以说明这群生物粘液的腐蚀性之强。由于它们无孔不入,所以防护衣对这种邪性的小东西也没有什么用。精神力也支撑不了多久,它们的粘液甚至能够腐蚀精神力。对付这种生物,最好的方法是用火。它们一接触到火焰炽热的温度,就会像柳絮遇到火一样,瞬间燃烧殆尽。但是在这可燃性气体浓度极高的环境中,半点火星都会引发不可估量的事故。对付这种生物还得用别的手段。江凌和尤利西斯找到了这种生物的天敌,一种类似功能类似猪笼草但外形为巨型藤蔓的植物。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没有光照的藤蔓进化出了黑色刺球为食的天性。江凌和尤利西斯将蜂拥的黑色刺球引到巨型藤蔓这里,藤蔓挥舞着粗壮的触手将黑色刺球一一捕捉。贪婪饥渴的触手接下来准备捕捉江凌和尤利西斯。然后,它的根系被两虫硬生生砍断。所谓一物降一物,精神力虽然对黑色刺球不起作用,但对上巨型藤蔓时又意外地有用。直到江凌和尤利西斯下入更深的地下、环境更加严苛时,各种奇形怪状的动植物才渐渐消失。伴随着愈来愈深环境的是难捱的心理考验。他们已经走到了地形图上没有勘测到的区域,因此在他们头顶几百米的军雌们不再能为他们提供指引。通讯器里经常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偶尔会出现刺啦刺啦信号不良的声音。在这样寂静的山洞里,即便是再微弱的声音,也会在心中激起震荡的反应。头顶覆压着将近一千米的沉厚土地,脚下的路仿佛漫长得没有尽头,浓重的黑色无穷无尽地延展出去,带来窒息一般惊惶的感受,感觉要永远困死在这里。有种说话说了半截的感受(自我吐槽)三四章就结束这一部分你的童年我的童年好像都一样走过的狭窄甬道被抛后面,背后浓稠的黑暗静静地窥伺着两虫。方寸空间里的氛围沉闷而压抑。头顶沉沉压着的厚重岩地像是下一秒就要倾覆、将两虫恒久禁锢在山心里似的。本以为平直的甬道经常冷不丁出现一个转弯,接着冷硬的石壁突进的兽脊一样猛然出现在面前,阻挡住探索的去路。江凌和尤利西斯有将石壁打通的能力,但担心石壁碎裂、甬道少了支撑后引发的连锁反应,比如矿洞塌方之类的,所以选择从别路绕过。所有的声音仿佛都被吞没了,水滴声不再,能和外界联系的通讯器陷入长久的寂静中。置身于暗无天日的地下,好像被封进了闭锁的石棺里,穷尽气力都找不到出口,然后渐渐被世界遗忘,存在的痕迹被一一抹去。这里是全帝国凤毛麟角的s级虫族才能来到的地方,以前从未有虫踏足,以后或许也不会有。严苛的自然环境是一重考验,难耐的心理压力是另一重。面上虽然不显,但在这样空寂的环境中,原深埋心底的情绪被一点点扩大,寥落、孤独、焦灼等等黯淡情愫潮水一样涌上来。恍惚间,江凌甚至有种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的错觉。他似乎只是无处归栖、孤零零飘荡在异时空的一抹幽魂。唯有余光处一同前行的身影和手中温热的体温让他汲取到切实的存在感。“接下来走这边。”尤利西斯轻扯了一把江凌的手臂,低声提醒说。回音在空荡的矿洞里,像教堂里经久不息的钟声。又仿佛什么旋转加特林爆裂迫击炮锤子嗡嗡响钢锯,带来心底的猛然震颤。总而言之,把江凌拉回了虫世间。“嗯。”江凌简言应了。江凌:bkg是不可能迷茫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迷茫的,示弱又不会,就是保持沉默,才能维持着声望值这样子。再转弯后,他们来到了一条逼仄的甬道,甬道半径小到只容单虫弯着腰通过。依旧是尤利西斯走在前面。从后往前看,尤利西斯肩背挺直广阔,背影沉静如旧,似乎没有受到半点环境的影响。江凌想到,这应该是尤利西斯第二次下天坑了。在两只虫携手同行的情况下,环境都那么沉闷压抑,带给虫几乎难以抗拒的失落情绪,何况尤利西斯独身一虫深入地底。很难想象他承受了多么重的心理压力。虫帝偏心到底、派遣尤利西斯来到兰德尔的领地做艰难无比的任务,即便尤利西斯只是刚上军校的一年新生。尤利西斯和兰德尔是你死我活的竞争关系,虫帝这样的安排分明是故意给兰德尔下黑手的可乘之机。尤利西斯是一个年轻、有野心、有实力的皇子。他身边虎狼环饲,反派军和大皇子都视他为劲敌,两方合作,一齐死死地盯着他。比如说,盯着他的一员中包括隐匿在岩壁中似有若无、不万分仔细根本察觉不到的动静。几重因素加起来,尤利西斯稍有不慎就有殒身于千米地底的风险,不然上次也不会变为原型、受重伤从首都星坠落。所以他再次独身来到44星时是什么心情呢?在以为表白会再次被江凌拒绝,受的伤还没完全好,意料之外的做爱使他身体机能下降的情况下,尤利西斯再次来到危险重重的44星时是什么心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