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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第1页）

门外的尚宫内侍们听说贵妃娘娘宣她们来偏殿看荷花，都齐齐到了。脚步声惊醒了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画儿，见宫人们朝她行礼，忙叫了起，让她们各自随意，不必拘束那么多了。女官们三三两两的散在窗前，见画儿倚窗不语，便也不敢出声，都等着荷花的盛开。

终于，清晨的第一道阳光照在了太液池上，一池的荷叶顿时绿的亮眼。众人都紧张起来，不由睁大了眼，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直直的盯着太液池。

&ldo;啪&rdo;！画儿期待的第一声轻响终于出来了。循声望去，只见靠岸边一朵粉色莲花花芯轻轻爆开，接着那花瓣便泉水舒展一样张开了来。一朵粉荷登时在那里亭亭玉立，美不胜收。又是接连几声轻响，池里的荷花一朵接一朵的开了，花开声如爆竹一样响成一片。看着眼前的美景，画儿连眼也舍不得眨一眨，心里只感叹，怪不得古人说，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美缺一不可。今日看来，确实是如此。这一池的荷花，当真是美丽到了极点。众人都在偏殿里舍不得离开，贪看那一池荷花盛放的美景。直到日头爬的高高，太液池里再没有了那&ldo;啪啪&rdo;的响声，女官内侍们方去做事，只是看了这一清早的美景，个个脸上都带着笑容，画儿的心情精神也比之前好了很多。

晴霜晴雪捧上衣裙钗环来，画儿穿戴了，刚走出殿门要往配殿的书房去，却见高远带了几个小内侍过来。

&ldo;请贵妃安，娘娘千岁。&rdo;高远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礼，画儿客气的侧身让了一让。对于这位内务省总管大人，她自是尊重。并不是因为他是圣景帝的心腹，总觉得这位帝皇的近臣平日里关照自己，自然也该敬重对方才是。

&ldo;总管有什么事情吗？&rdo;

&ldo;陛下命奴才来瞧一瞧，看娘娘起身了没，在做什么。说是今日南安侯夫人进宫来，问娘娘要不要召见。&rdo;高远恭敬的回话。

&ldo;南安侯夫人？&rdo;画儿疑惑的问。她挪到昭阳殿起居，陛下已经下旨，嫔妃无事不能打扰，就连太后那里的礼数也免了，怎么南安侯夫人反倒可以召见呢？

&ldo;回禀娘娘，南安侯夫人原是柳大人的甥女，和娘娘是有亲戚的。故而陛下命奴才来问。&rdo;高远解释道。

&ldo;原来如此。那么请夫人到昭阳殿来吧。烦请回了陛下，只说我今日看了会子荷花便是。&rdo;画儿急忙说道。她在柳府的时间里，极少见到柳府的亲戚，此时听说南安侯夫人原是柳家的亲戚，长宁她们的姑表姊妹，便想见一见。

&ldo;遵旨。&rdo;高远躬身，回乾清宫回话去。

南安侯夫人，是柳家主人亲生妹妹的女儿，长宁三姊妹要叫表姊的人。画儿在府中时，也曾听她们闲谈起过各家的姨表，姑表姊妹。这位南安侯夫人的小姑是西内华鄞殿的温婕妤，今日进宫来本来是要去探望温婕妤的，谁想圣景帝听说，恐画儿在昭阳殿太过无聊，便遣人来问要不要见一见。这不是正式的召见朝廷诰命夫人，因此也不用穿正式的服装，夏天又热，画儿只穿了一件软烟罗的衫儿，霞影纱的裙子，用丝带结起长发，一支玉簪固定好，便在最凉慡的偏殿召见了南安侯夫人。

&ldo;臣妾叩见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rdo;南安侯夫人亭亭下拜，身后一个侍女，手中抱着一个小娃娃，也急忙跪下。

&ldo;夫人快请起来，不必多礼了。&rdo;画儿忙说道，女官们搬了锦墩来，南安侯夫人欠身斜坐下。画儿细观去，这位夫人的眉眼间和长乐有些相似，颇有几分英豪之气。南安侯夫人回身从侍女手中接过那小娃娃，便向画儿说道：&ldo;臣妾一路坐车进宫，侍女在旁行走，颇为辛苦，又帮臣妾抱着孩子，乞贵妃娘娘恩典，赐她下去休息罢。&rdo;

画儿忙答应了，早有女官上来带了那侍女去。画儿见南安侯夫人如此体恤下人，和柳府的行事是一样的，不由又多了几分好感。&ldo;夫人手中抱的，可是娇儿？&rdo;画儿见那小娃娃外面穿着浅鹅黄的小衣裳，从襟口微微露出红色的小肚兜，颈上挂了金锁片，便好奇的问。

&ldo;回禀娘娘，正是小儿。前日满了周岁，婕妤娘娘赏下了东西来，今日臣妾便是进宫来谢恩的。&rdo;南安侯夫人恭谨的回答。

&ldo;原来如此。晴霜，把那柄翠玉的如意拿来给夫人，贺令郎周岁之喜。&rdo;画儿忙说道。晴霜答应一声去了，南安侯夫人忙从锦墩上站起谢了恩。&ldo;夫人不必多礼了，论起来咱们也是亲戚的，不要这么客气才好。我看令郎玉雪可爱，可否抱来让我瞧一瞧？&rdo;画儿素来喜欢小孩子，在瑞士联合国慈善医院服务时，就常帮那些孕妇照看小孩。今日见了这小娃娃可爱，便忍不住开口问。

&ldo;是。&rdo;南安侯夫人答应一声，便上前将小娃娃抱到画儿跟前。画儿见那小孩因天气热，还在沉睡，便小心翼翼的接过，手臂托在他颈背上，稳稳的抱了。

&ldo;夫人，令郎真是好看，且让我抱着罢。还请夫人回座，咱们说会子话。&rdo;画儿爱不释手的抱着那小男孩，对南安侯夫人说。南安侯夫人见贵妃如此喜欢自己的孩子，也很是高兴，便回锦墩上坐了，两人又叙了一会儿话。

&ldo;娘娘，臣妾出宫的时辰也快到了，该往婕妤那边去。只是……&rdo;南安侯夫人迟疑了一下，画儿便知是有什么为难处了：&ldo;夫人但说无妨。&rdo;

&ldo;婕妤素来不喜吵闹，臣妾恐小儿若到了婕妤那儿醒来，便要哭闹的。今日原就不想带他来，只是礼数所在，家中又无人看管，方带进了宫。&rdo;南安侯夫人躬身回话。

&ldo;这不要紧，令郎先暂且放在我这里，我替夫人看着罢。待夫人见过了温婕妤，再往昭阳殿来抱回。&rdo;画儿温言答应着。

&ldo;谢娘娘恩典。&rdo;南安侯夫人谢了恩，由女官导引着往西内去了。画儿抱了一会子，觉得手臂有些酸，便将那小娃娃放在软榻上，见他浑身出了汗，便将浅鹅黄的外衣脱下，只留了红肚兜儿，唤女官拿了一床凉被给他盖了，方拿了书在一旁看着。

鬻儇

乾清宫东暖阁书房内，圣景帝坐在龙榻上，大臣们一个一个的叫起，帝皇手上边看着折子边犀利的问着臣子们，虽然是初夏，每个回话的大臣额上都淌着汗，也是因为聚精会神的谨慎回话。这位帝皇可不好伺候，先帝的优柔寡断，心善宽厚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到。

&ldo;卿上本参奏，二等伯李氏父子强占民田，欺压百姓致死一事，依爱卿看该如何处置？&rdo;圣景帝边批着折子，边问躬身立在下面的御史。

御史想了一想，将这件案子在心里面过了一遍，方回话说：&ldo;启奏陛下，依帝国律法，二等伯强占民田，欺压百姓致死一案，应削爵罚金，归还民田，安抚百姓，严惩不怠。&rdo;

圣景帝冷笑道：&ldo;削爵罚金？百姓的人命，难道就只值这个削爵罚金吗？&rdo;御史不敢吭声，却又听帝皇说道：&ldo;传旨，李家父子，李清降为末等男爵，李容下狱，抄了他的家！所夺田地，悉数归还百姓。随主行凶的家奴一并处死，李家后世子孙，若无大功不得袭爵！也该让那些养尊处优的世族们看看他的下场！另，督察院和三省三司，会同审视帝国律法，将不合理处改了来，再递折子让朕瞧！&rdo;

&ldo;领旨！&rdo;御史领了旨退出去，深知这位帝皇六亲不认的脾性，也不敢再提李家的女儿是陛下后宫嫔妃，是否酌情减罪的话。只退出书房时，偷偷擦了一把冷汗。在外头等叫起的大臣们都是知道此事的，见御史出来的面色，便知道李家要不行了，一个个谨慎回话。

眼见快到中午，圣景帝撂下正在奏对的大臣，叫过高远来：&ldo;去瞧一瞧，看昭阳殿在做什么。&rdo;高远领旨去了，大臣们见了，都在心里暗道贵妃圣眷日隆。近日里朝野议论纷纷，帝皇三个月内只召见贵妃，已是大大的不妥了。有人上书谏言此事，被圣景帝丢了一句&ldo;朕之家事与卿何干&rdo;，然后便发配到了边塞之地去了。此后众人也只敢在私底下议论，再不敢提起。帝皇虽然尊重清流，对谏言上书极为宽容，但此事似乎是陛下的逆鳞，谁碰了谁倒霉的。

高远回来，回禀说娘娘在看书，南安侯夫人已到西内去了。帝皇便丢下御笔道：&ldo;摆驾昭阳殿，这样成日里看书，与眼睛却是不好了。朕瞧瞧去，赐众位爱卿午膳。&rdo;大臣们谢了恩，恭送圣景帝出了乾清宫。

御驾到了昭阳殿，见女官内侍们俱都屏声静气的，想是画儿在休息，便摇手止住通报。沈尚宫回说娘娘在偏殿，圣景帝便带了人往偏殿来。刚到了殿门口，却听到了婴儿的哭声。

&ldo;小乖……别哭……&rdo;抬眼望去，却见画儿怀里抱着一个红肚兜儿的小娃娃在哄着。圣景帝不禁怔了一怔，站在了殿门口。画儿背对殿门，专心哄着那小娃娃，也没有瞧见有人来。晴霜晴雪瞧见，正想提醒，却被帝皇用眼神止住。

小婴儿被温柔的哄着，渐渐的止住了哭声，趴在画儿的肩上，小手挥舞着，抓住她头上的玉簪便拔了下来。原本被梳成髻的长发顿时散落在肩上，小婴儿一手抓着玉簪兴奋的挥舞，一手抓了一缕头发就往嘴里塞。

&ldo;小笨蛋，这不能吃的。拔了我的簪子就这么高兴啊？你饿了是不是？&rdo;画儿连忙一手抱着婴儿，一手从他嘴里拿出自己的头发。小娃娃兴奋的张开小嘴，露出已经长出来的小牙，&ldo;咯咯&rdo;笑了。

&ldo;快看快看，他笑起来好可爱……&rdo;画儿兴奋的转身叫晴霜晴雪来看，却瞧见了殿门口的圣景帝，笑容顿时凝在了脸上。圣景帝看着那个笑容，不禁想起了博雅楼上画儿说&ldo;他笨&rdo;时的那一笑，两个笑容俱是一样的粲若春花，丽若朝霞，他看得心荡神驰。一旁的女官内侍们瞧见，也不禁惊艳，就是这么灿烂的一笑，让后宫那三千粉黛全无了颜色。

&ldo;画儿‐‐&rdo;圣景帝情不自禁的唤出了口。

&ldo;陛下圣安。&rdo;画儿抱着小娃娃屈膝行礼，让圣景帝再一次有了挫败。

&ldo;这是谁家的？&rdo;帝皇走到她旁边，瞧瞧那小娃娃。自她入宫以来，他何曾听到过方才那样的娇嗔笑语？帝皇瞪着那安安稳稳趴在画儿怀里的小子，心里不禁有些不平了。

&ldo;回禀陛下，是南安侯夫人的。&rdo;画儿刚回了话，就有女官来说，南安侯夫人在宫门等候，因见御驾在此，就不来行礼了。画儿犹舍不得那小孩，圣景帝越发不忿，将那小娃娃丢给高远，命他抱给南安侯夫人。高远领命去了，暗笑陛下这醋吃的真是没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