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娜自嘲般地勾了勾唇角。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变成这么心软的人了。
讥笑的那刻,金发少女被脑中猛烈回旋的回忆搅得天翻地覆。她看见雾气重重之中毫无生机的灰暗庄园,她看见父亲书房墙上那排正襟危坐低声细语的先祖的画像,她看见自己黑面蓝底的天鹅绒斗篷,还有走在她跟前的父亲,和他那被风高高卷起的暗绿色巫袍。
阴暗的记忆中,唯独不见耀眼如光的母亲,和早已没了印象的兄长。
“Stupefy!”
不知什么时候汉娜已经抬指对敌人释放昏迷咒,绿色的魔法以极快的速度自她轻弱的手中弹出,像一道柔软的弹簧。
她的释放速度令人惊讶,而更让人惊讶的是白衣男人居然镇定自若地后退了一步,极薄的唇瓣缓缓吐出几个让汉娜几乎无法动弹的音节。
——“FiniteIncantatem。”
一道极淡的绿色光芒从白衣男人手中划出,直直撞散了汉娜的昏迷咒。
汉娜不敢多做停留,她趁敌人后退的几秒空隙甩出一个粉碎咒将阻扰自己的两道雪刃炸成碎片,又迅速刮起一道飞沙走石扰乱敌人的视线,再逃到墙角去用幻身咒隐去自己的身影,保持一动不动的状态静视敌人动向。
被削弱的魔法沙石很快便消失无踪,白衣男人轻声喘息,却依然保持那副优雅做派。
因为幻身咒的效果,紧贴墙壁的汉娜的身体就像只变色龙,随着环境的改变而改变自身的保护色。她一边凝视白发男人,一边在心中疯狂地自问为什么他会咒立停这个强制终止其他魔咒的咒语——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人会懂得她那个世界的魔法!
难道……他也是……
金发少女对这个敌人投去的目光掺进了其他情绪。
“一摸一样……”
白衣男人自言自语着。
“魔法顺序,战斗方式……眼睛……”
他孤独地伫立在一片森绿之中,彷佛被世界所遗弃。
汉娜费了很大的劲才能听见他的话,可那些残缺的片段只会令她感到一头雾水。
忽然,那男人像是惊醒了一般,猛地抬起头来却四处找不到金发少女。他露出一丝惊恐,好像在害怕汉娜就此消失不再出现,这个像孔雀般随时保持优雅姿态的高傲男人此刻就彷如一只狼狈的落水犬。他扫开横在脸侧的银白长发,故作镇定地大喊。
“我的名字是文特。”
那是个一听就知道假名的名字。
但汉娜却觉得,找遍这世上所有名字也找不出比文特更适合这个男人的了。这个使用雪魔法的男人用冬天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恕我冒昧。”
直到这一刻他还把持着那幅贵族做派。
或许是臭味相投吧,汉娜并不反感这种将贵族风范演绎得淋漓尽致的人。
“请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名为艾蒙的男人?”
文特的语调发颤,不知是因为喜悦,还是因为痛苦。
他努力抑制着不停颤抖的声音,继续说着,即使在一片空荡中回音袅袅,也不选择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