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遂安轻哼一声,不搭理他。
在贺湛的逼视下,宋蕴有些气短:“谁欺负他了!我只是带他回去问明身份,如果没有嫌疑,自然会放了他!”
贺湛冷笑:“鲁国公家的人,何时轮到你来讯问?你是大理寺?还是刑部?”
跟这二货讲道理明显是讲不通的,贺湛已然经验老道,直接挽起袖子,准备用拳头教他说话。
宋蕴又退了两步,如临大敌。
他看了李遂安一眼,在极有可能挨揍跟在女人面前保持尊严之间犹豫了片刻,果断做出了选择。
“我今日还有要事,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改日再找你算账!”
宋蕴转身就走,干脆利落,片刻就消失在人群中。
李遂安:“……”
她断没想到宋蕴这么怂的。
贺湛转向贺融,有些愧疚:“对不住,三哥,宋蕴是因为我,才会跟你过不去。”
贺融笑一笑,自然而然为他拂去肩膀落叶:“我也没闪失。”
杨钧抹一把汗:“幸好五郎来了,不然今日你免不了要吃点小苦头。”
贺融不以为意:“就算我跟他走,顶多也就是被刁难一小会,你肯定早就把我家人找过去了。”
宋蕴那些言语上的轻慢侮辱,从小到大,他不知听过多少回。
贺融不止面上表现出来的这般淡然,他是真不在意。
他的出身,他的伤腿,他生母的罪名,所有的一切,都能成为别人攻讦的借口。
但再在意,再苦痛又如何?别人不会因为你的痛苦就为你让步,不会因为同情你而主动将一切送到你面前。
贺融还记得那一日,他禁不住弟弟撒娇哀求,带着弟弟贺虞去骑马,结果平时温顺的马忽然暴起,他们两人跌落下来,贺融不忘将贺虞死死护在怀里,自己却摔断了腿。
那个夜晚,他躺在床上,忍受着伤腿传来的剧痛,听着王府上下为了受到惊吓的幼弟奔走求医的动静,听见父亲说如果幼弟有个万一,就要治他的罪,他一面担惊受怕,一面还要暗暗祈祷幼弟平安无事。
但天不从人愿,贺虞依旧因为受惊而发热,三天后就死了,府中彻查马匹受惊的内情,最终却没能查出幕后黑手,马夫畏罪自尽,谁都知道这不是贺融的错,当时的王妃也知道,但她还是不想见到这个庶子。
王府婢仆,大多是见风使舵的多,哪里会不明白主母的意思,从此贺融就成了鲁王府内,可有可无的存在。
结果隔年,丙申逆案发生,鲁王府彻被底卷入漩涡,他的生母更因此被推上风口浪尖,背着污名死去。
那个时候,贺融就已经将一生的惶恐与害怕都用光了。
贺湛拉着贺融上下检查,见宋蕴还没来得及对他三哥动手,这才放下心。
“三哥,以后这宋蕴要是再找你麻烦,你就告诉我,隔日我定会十倍奉还于他的。”
贺融似笑非笑:“不得了,吾家五郎如今也威风八面了啊!”
贺湛闻言有点小羞涩:“也不是,就是那宋蕴的确欠收拾,三番两次跟我过不去,这种人说道理是说不通的,像三哥你这样的斯文人肯定吃亏。”
他估计忘了上回他家三哥还把人算计得在南吕坊里看不成美人反挨一顿揍的事了。
贺融又跟张泽打招呼:“听五郎说,他在军中,多得你照顾,真是多谢你了。”
张泽嘿嘿一笑,大言不惭:“他是我兄弟,不照顾他照顾谁呢?”
贺湛横他一眼,不知道他哪来的厚脸皮,自己都差点被他“照顾”到勾栏院里去了。
李遂安见他们一边离开一边聊得高兴,压根没将自己放在眼里,不由气恼:“喂,瘸子!”
贺湛蓦地回头,眼神不善:“叫谁!”
李遂安吓了一跳,不肯示弱:“怎么,难道你是瘸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