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绕过了公证人纪尧曼,所以包法利一家这笔小财发得无声无息,永维镇没几个人知晓。
只是,老包法利到底没忍住,在金狮客栈喝酒时,没忍住在比内面前吹了牛。
他振振有词道:“比内用餐从来只在小间,也不准人打扰,只有我是例外。哪次在金狮客店看到我,他不邀我喝杯苹果酒?还从不要我我结账。他这样看得起我,我怎么能骗他!他问我最近有没有好的投资,我只好告诉他最好的时机已经过去了。他要是早点问我就好了。”
安宁都要气笑了!
“做生意都是有风险的!这次赚了,没准下次就亏了。自己赚了亏了都无所谓,你带别人赚了,别人顶多一句感谢的话,要是亏了呢?那就不是一句埋怨的话就可以抵消的。以后别在人面前吹牛了,算我求求您了!今儿下午,勒方苏瓦太太、图瓦什太太和纪尧曼太太都埋怨我,有看好的股票也不跟她们说一声。那样子,好像我拦着他们赚钱了一样。我的菠萝专利卖给了史密斯,史密斯是做酒生意,这些她们都知道的。就这样,还不能推测出菠萝酒是谁酿出来的?还不知道果真美公司是谁开的?老板都见过了,还不能推断人家公司的股票值不值得买?一个个的,胆子比老鼠还小,脑子比狍子还傻,能发财才怪!这样一群人,咱躲还来不及,你还招惹他们。”
“我可没在他们面前说什么。”老包法利狡辩,“女人都知道些什么。我有赚钱的门道,也犯不着跟他们说。”
“永维镇没有秘密。你跟比内说了,就等于告知于众。这世间,除了家里人,没有人靠得住。公公,你别让我觉着,连家里人都靠不住。”安宁生气道。
卢奥老爹却道:“你真的相信他们没赚到钱吗?就算那几个女人傻乎乎的,镇长和公证人可是一等一的聪明人。奥梅说过,谁也不知道公证人有多少资产。可见,纪尧曼先生惯会偷偷摸摸赚钱。”
然而,纪尧曼却正在家中发脾气,吼道:“叫你结交包法利太太,偏不听!去捧个愚蠢的老太婆!听信她的鬼话!这下好了,大把大把的法郎,像利约河的水一样流走了。多好的机会!只要挖个渠,它就会哗啦啦地流进咱们家里。”
“就会怪我!那个史密斯,你也说了,一看就是个花花公子。”纪尧曼太太撇嘴道。
“越是花花公子,越会算计,越会从女人身上捞好处!就像莱昂,不就娶了个富家小姐,多精明呀!”纪尧曼很是嫉妒,“这个史密斯,一看就没少从包法利太太身上捞好处!”
“哦!上帝!她不过是一个农女,一个医生太太,史密斯先生能从她身上捞什么好处?要不是史密斯先生被她的美色迷惑,在她身上大把大把地砸钱,她还在托特那个小镇施展她的魅力呢!”纪尧曼太太十分不屑,“我还没听过什么专利值一座几千英亩的庄园。谁知道是卖专利赚的钱,还是卖别的什么赚的钱。为了女人一掷千金的事儿,你们男人不经常干吗?我听说,巴黎的那些交际花,一年上百万法郎的开销,不是你们男人买单,难道是我们女人买单吗?奥梅都说,包法利太太连市长夫人都当的。”
“不!你错了!我也糊涂了!男人或许会为女人花钱,却不会给她产业,除非他们之间有利益交换。”纪尧曼拍拍额头,后悔不跌道:“我怎么就听信了你的鬼话?”
“你不是听信了我的鬼话,而是打错了主意!”纪尧曼太太心里跟明镜似的。
她知道,这位道貌岸然的公证人先生,一是不信包法利太太一个女人真这么会赚钱,二是打心里更愿意相信她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这样美的女人,这镇上的男人就没一个不想一亲芳泽的吧?
纪尧曼太太看破不说破,叹道:“我们都看错了人!图瓦什太太说,镇长也后悔死了。这次,倒没听奥梅太太说什么。你说,他们有没有买果真美的股票?”
“你不是说包法利太太不搭理奥梅太太吗?他们忙着想法子攀附人家,还有精力关注别的吗?”
“也是,不然她一准跟着我们声讨包法利太太,好让包法利太太愧疚。”纪尧曼太太推测道。
纪尧曼却道:“这是说不准的事儿!伊韦尔说,勒方苏瓦太太派儿子去过股票交易所。”
“这只老母狗!还在我们面前说包法利太太怎么怎么不地道,最不地道的就是她了!也不知她这次到底赚了多少钱!”纪尧曼太太气得脸色通红。
平常这娘们就惯会吹牛,说她家底厚实,花销随心,不要看谁的脸色。这下,她的更是要把牛皮吹破。
其实,勒方苏瓦太太惯会虚张声势。没几多钱的时候,生怕别人看轻她,就放话说家底厚,实则台球桌过时了也舍不得换,“燕子”号破旧了也舍不得翻新。
不过,这会子她发了一笔小财,有了十来万法郎的存款,反倒不把“家底厚”放在嘴边了。平日里只说小本买卖,折腾不起新花样,台球桌只能凑合着用,“燕子”还能开几年,张嘴闭嘴都是省钱经。
她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比不得人包法利家,家大业大,可劲儿造也花不完那金山银山……更比不得奥梅家,生意那样儿好。”
勒方苏瓦太太把奥梅家带上,不是因为别的,完全是出于一种嫉妒。
她儿子看见奥梅买了五千股果真美果业有限公司的股票,比她多了整整两千股。
她真后悔!要是把客栈抵押了去买股票,只要两个月,她的存款能再翻上一番。
最好的机会已经错过了!真可惜!只能等下次了。
勒方苏瓦太太也没别的想法,只想比奥梅富上那么一点点。在这镇上,奥梅算是有本事的男人。如果她能比奥梅富有,不就证明她是一个有本事的女人。而且还是一个比镇上大多数男人有本事的女人。
想当初,她把小叔子从客栈辞退,自个儿经营客栈的时候,听了多少闲话。
哼!这个世上,越没本事的人,越喜欢嚼舌头。就像镇上那些无所事事的女人,就爱说包法利太太爱显摆,又爱卖弄风骚。
实际上呢?她们是想显摆,也没资本显摆;想卖弄风骚,也风骚也可以卖弄。
像贝尔特太太,明明丈夫靠着包法利家发财,还各种中伤包法利太太。结果怎么着?把人得罪死了!
包法利先生给她母亲建别墅,就不找贝尔特了,而是找了他手下的一个工人。
这对包工头来说,可不是损失了一个项目那么简单,而是镇上又多了一个工头跟他抢活儿。
这贝尔特也是时运不济,娶了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太太。
像她,不仅能在丈夫死后,把金狮客栈经营好,还能给把家底翻上一番。
这靠什么?不都靠她心眼活、脑子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