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生被他这幅模样逗得有点乐,先回答了他前面的问题:“不知道,没去想。”“走一步算一步吧。”他看着耿旭还臭着个脸,犹豫片刻和他讲了心里话,“他说的两年之后就不再招惹咱们了,我本来计划就是什么都不管,平平稳稳过完这两年,之后就老死不相往来。”他顿了顿,又叹口气接着说:“现在这样感觉也得摊开聊聊,不过我昨天也还生气呢,容易起冲突,下次见面的时候看能不能好好说清楚吧。”耿旭表情这才稍微有些松动,但还是觉得不解气,嘀嘀咕咕地讲:“对,也是……你们还算仇家呢,我还是觉得他这趟来就是来找你不痛快的,你说他是不是就是想膈应你啊……”“哦,你昨天还真说对了,早上我下班那会周青先的助理来,问有没有昨天周青先昨天喝的那杯酒还有没有留。”耿旭忽然想到了这件事情,分心去聊了一嘴这个,“我就给了他一半,留了一半当留个心眼。”林北生表情没多大变化,也没延展出更多问题,随口夸奖他:“长聪明了呀。”耿旭挥挥手不理会他,嚷嚷着要林北生多喝几杯酒解气。这天是工作日,古镇上的人很少,下午时太阳被乌云压没了,天便有些昏沉沉的,邻近还有个店铺在装修,运建材的卡车后退时警报滴滴作响,也成了某一种和谐的交响乐。林北生和耿旭吃完饭后还顺手帮戚环把卫生给打扫了,麻利地收拾出两麻袋垃圾,给耿旭颇为主动地揽到身侧拿去丢了。地板刚拖完,水渍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灿金色的粉尘在空中慢腾腾地飘着。林北生相当有成就感地叉腰打量这幅光景,拍了张照片发给戚环邀功。身后有门被推响的声音,林北生还在低头打字,只以为是耿旭:“这么快就回来了?”随后一道挑剔的女声传来:“就是这个地方?”这个声音林北生化成灰都认识,就在她出声的那一刻,林北生就感觉自己被冻结了。霎时间,那段他抗拒的过往就这么轻易地降临在他面前。身体里的温度仅因这一句话而完全消散,就像在寒冬腊月间往衣摆里塞入一万只青蛙,既冰冷又恶心。林北生霎时怒上心头,转身时脸上青筋已经暴起,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几近是要破口大骂:“你来这里干什么!”周淮很不满地挑眉,用鄙夷的视线上下打量他:“这么久过去了,你的教养还是完全没得到提升是吗。”她身形单薄,脸上还化着淡妆,特地换了漂亮衣服搭了昂贵的首饰,完全看不出任何是从疗养院逃来的迹象。她较五年前比起来苍老了许多,但是那种精致又挑剔的气质没变,用手捂住口鼻:“我还以为周青先给了你们什么好地方呢,值得陈森那样像我汇报。”“滚出去。”林北生喉间传来一阵腥甜,用扫帚抵在门间,理智在一瞬间清空,朝着她怒吼,“滚出去滚出去!”周淮连连后退,皱眉批评:“你什么态度?”陈森眼见着他们要起争执,想拉住周淮,但被她抬手扇了一耳光,便唯唯诺诺地躲在后面不敢动了。“你就拿这个态度对我?!”她厉声尖叫,骤地开始咒骂林北生,“我给了你多少钱?我儿子给了你多少钱?你死皮赖脸的还给我摆起谱了?!”周淮的声音很尖,她咬字喜欢并拢牙齿挤出声音,吐字清晰得做作,加上说话的腔调,总会让人觉得她高高在上。林北生下颌绷得很紧,颈上都蔓延着骇人的红色,眼神凶得发狠:“出去!”发展至此,周淮也顾不上什么体面,铁青着脸色往林北生手上抓去,一边抓一边骂:“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儿子、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们家?!”她不断地在林北生手上留下血痕,自己却忍不住先哭起来,“你知道我花了多大功夫才把他培养成这样吗?你怎么能这么轻松地就毁了他?!”林北生充耳不闻,咬牙切齿地重复:“滚出去——!”周淮厉声数落:“你知道我花了多久去找到一个符合周青先身份的未婚夫吗,你知道现在外面在怎么传周青先吗,你知道董事会会怎么看他吗,你知道就是因为你昨天不过脑子的行动会对我们造成多大的经济损失吗?!”他被吵得发昏,脑袋里有种野蛮的冲撞,挤挤囔囔地冲进血管:“出!去!”“外面的人要怎么想我啊……”她掐着林北生的手臂,声泪俱下,“我就这一个儿子,就这么被你给毁啦,那我的企业怎么办,谁来管,谁来继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