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在世上,过得好的人都自有属于他自己的无奈,何况是被贫困折磨到没有出路的女人?有太多人,怕就是这样被折磨到精神失常的。
人生实在是太苦了,承受不起,哪还能逼着她不崩溃?刘三娘已经是个好的了,度过了坐月子的那段抑郁期,也算是缓过来了。
换个再软弱点的,生产的时候被亲嫂子闹这么一出,堵着心好不起来也不奇怪。
谁的心都不是铁打的,张小碗也知道刘三娘不是不想对她这个大闺女好,而是人想做的和能够做到的,往往都会是天壤之别。
想想,这段时间像个成年人一样忙里忙外的张小碗也就有点释然了,人活着啊,各有各的命,她既然选择了要担当起照顾好家里小的们的责任,那么,苦点又如何?不过是她自己的选择罢了。
她没再看刘三娘,走回了柴火灶边。
各人有各人的苦,她担着她的,刘三娘担着刘三娘的,都是各自要承担的。
说得无情点,在这个家谁都不能承受更多的地步里,倒下了就倒下了,站起了就站起来了,怨天怨地都改变不了事实分毫。
她都没被绝望打败,刘三娘作为几个孩子的母亲,她希望,她也不要被打败。
夕间张小宝带着张小弟回来了,张小宝背上背了一捆比他身体体积还要大的柴,而更瘦小的张小弟手里抱着一捆小点的柴火跟在他身边跌跌撞撞地跟着。
张小碗站在门口迎的他们,她没有过去帮他们,只是一路跟着他们的脚步看着他们把柴火在灶房里放好。
闻到了满屋子猪脑袋肉的香味,自张小碗一直看到他,他就铁青着一张小脸的张小弟不为所动地继续瞪着眼睛虎着脸,还是一幅生气极了的模样,张小弟倒是抽了抽鼻子,咽了咽口水,一脸渴望地看着张小碗,一放下柴,就小跑着过来抱着张小碗的腿,声声都带着依恋地喊,&ldo;大姐,大姐……&rdo;
&ldo;肉在堂屋里,洗好手过去吃。&rdo;张小碗动身打了盆水,拿出汗巾子,先给张小弟洗了脸和手,又给张小宝洗。
张小宝不让她洗,别过脸,终于开了口,口气却是非常生气的,&ldo;那个老东西又来找你的麻烦了?&rdo;
看着张小宝那满是
愤怒的眼睛,张小碗&ldo;嗯&rdo;了一声,伸手硬把住他的脸,给他擦汗,&ldo;听人讲了?听谁讲的?那你听人讲我把她打出去了没有?&rdo;
张小宝本还在躲,听到这句倒没倒了,等张小碗把他的脸和脖子上的汗擦完,他才闷闷地回道,&ldo;进村口的时候听洪婶子讲了,虎娃子说你好厉害,让你回头也带他玩。&rdo;
张小碗听了不禁笑了,细心地给他擦手,嘴里慢慢地说道,&ldo;不要怕她,谁欺负咱们,咱们都不要怕,不怕就没人欺负了。&rdo;
张小宝当下想都没想地点了头,&ldo;我知道的,下次我在家,我也打她出去,不许她欺负你。&rdo;
因着他与张小弟都是张小碗一手在带着的,这几个月,更是只有张小碗管着他们的吃喝拉撒,这两个孩子对张小碗比对他们的娘还亲,凡事都把她放在父母的前面,口口声声出来的都是大姐这大姐那,张小碗不知道他们把她看得太重是好是坏,但她无力改变现状,只能暂时不当事。
等到大了,他们知道父母的苦了,也还是会记着父母的好的。
现在,只能暂时如此了,她也愿意被他们暂时依靠,待到他们长大。
&ldo;嗯,也可以,&rdo;张小碗笑了笑,她轻呼了口气,振作了一下精神,对他说,&ldo;不过要先多吃点,吃饱长大有力气了,才赶得动她。&rdo;
说到吃的,张小宝这时也回过神了,这时肚子也恰好地咕噜咕噜了起来,羞得刚刚还像个小男子汉一样威武发声的张小宝立马脸红了起来。
而张小弟可管不得哥哥脸红不脸红,见张小宝已经擦好脸,着急地说,&ldo;大姐,二哥,快去堂屋吃饭了……&rdo;
说着时,长长的口水从他嘴里流了出来,滴答一下掉在了地上。
☆32、亲事之前
张小碗的凶恶在村子里算是有名了,无人敢招惹张家,但也有几户人家跟张家好了起来,朱大田家,还有村口的洪大叔他们家,都与张家关系不错。
这一年,在朱大田的教授下,张小碗的猎技算得上不错了,加之她练出了力气,比一般男人竟然不差,待到下半年,她已经能独自进山。
当然,这山她不敢进得再深,只敢一步一步摸索着。
打猎的成果也并不大,大半年下来,也只攒了一两银子。
这年她家的稻谷收了,可能育秧挑的谷种好,收的粮比往年要多了个几十来斤,这让张家一家人都喜上了一把。
这光景,可以让他们好好熬过一个年头了。
等到新的一年冬天过后,张小碗也有十一岁了,远方的刘二郎自第一封信之后,再也没有消息,时日一久,刘三娘就像多年前忘却她这唯一的哥哥一样忘却了刘二郎,除了村里人有时偶尔拿她当官的哥哥出来说说事,刘二郎这个在张家掀出的轩然大波已经没有了什么痕迹。
刘三娘也没有一次跟张小碗说过那桩可以让人麻雀变凤凰的亲事了,像是认命。
对此,张小碗依旧沉默,而她希望刘二郎不要再回来了,只要努力,哪怕辛劳,这个破败的家还是会一年一年好起来的,而不是让刘三娘去期待那些刘二郎带给她的雾中花,水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