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要来,虽然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要来,明明你已经订婚了,明明那些侮辱我的话已经传到你的耳朵里了,可是我还是想,想请你帮助我,摆脱这深渊泥沼。
如果你要问应该如何帮助我,那么你就已经在帮助我了。我要的真的不多,世人都谓我贪权慕势,其实我真的很容易满足的。
阴云霁一步步穿过大雾似的细雪,慢慢走向御书房。中衣并不御寒,脚底袜子也被雪浸湿。他冷透了身子,却只是僵直的向前走,他知道即使停下来,也没有地方取暖。
钱家那个小孩子的面容还忘不掉,究竟怎么做才是对的呢?
普通人活着确实有希望,可一个太监活着有什么希望?有生孩子的希望?哈,阴云霁觉得自己真是可笑。
可是也许有爱别人的希望,阴云霁想,刚才也许是他草率了,如果充满痛苦的祈求也算是希望的话。
我不祈求我会被爱,我只祈求你允许我爱你。痛苦强烈到想要将心脏挖出来的祈求。
阴云霁终于走到了御书房门外,他伸出了冻僵了的手,唇边呵出一团白气,轻轻的叩响了房门。
李祐温仿佛有感应,她没有让门口的人进来,而是起身自己打开了门。
开了门,阴云霁正跪在门槛外,御书房的暖气冲上了他的身子。
李祐温低头看着眼前的人,只穿着单薄的中衣,一路走来早已半湿。墨发落了白雪,眸中冷寂如临悬崖,薄唇却冻得嫣红。
迎着朔风微微颤抖的身体,楚楚可怜得如同雪地里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
李祐温早知道刑场发生了什么事,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拍掉了他肩上的积雪,然后又解下身上素白的鹤氅,拢在了他身上。
阴云霁身上终于暖了起来,发间的雪化成清水,沿着他的面颊流下,沾上颊边的几点血迹,流到下颌已变得鲜红,如同血泪隐没在鹤氅的绒毛间。
李祐温低低说道:&ldo;病刚好,怎么就穿得这样少。这鹤氅倒是和你配,这一身白得耀眼,你就留着吧。&rdo;
睫毛上的雪水滴落在瞳孔里,阴云霁眨了眨清冷的眼睛,迎着李祐温柔和的目光慢慢起身。
世人都呵斥我脱下皮肉,只有你替我罩上白衣。
我却恐惧沾脏你的好意。
我更恐惧某日你知晓我所思所想,该会是如何的厌恶远离。
说到底,不论你会不会聆听我的祈求,我这种人都是没有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