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他把琴也封起来了。
如今在这与世隔绝的岛上,动指一弹,似乎当年的意境又回来了。
一曲终了,他再看向池中,青年盘坐没过肩膀的池水里,陷入冥想之中,恍然间好像当年三叠峰上,余潇打坐,他则在一旁,随手弹几支曲子,等着他修炼结束。
他只顾看着余潇出神,却听身后有人道:&ldo;弹得不错。&rdo;
方淮一顿,起身转过身,见仲瑛笑着将锈剑插在地上,懒洋洋走到一块石头旁坐下道:&ldo;有几分他当年的意韵。&rdo;
方淮道:&ldo;仲前辈是指……&rdo;
仲瑛朝后山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道:&ldo;他呀。&rdo;
昨日在结界外,仲瑛将自己的姓名道出口时,方淮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他说起那个为世人所知的道号‐‐&ldo;武夷&rdo;。
方淮惊愕不已:&ldo;武夷真人,不是已经葬在……&rdo;连金丹都已经融进余潇的心血中。他如今体内的这颗金丹是余潇修炼出来的,不能算是武夷的金丹。
&ldo;金蝉脱壳之法罢了。&rdo;仲瑛哈哈笑道,&ldo;既为名声所累,不如索性以死了之,做个籍籍无名之辈,潇洒世间岂不好?&rdo;
因为嫌累赘,就将肉身和修为轻松抛下,听起来天方夜谭,可要换做眼前这位,方淮却不得不信其一二了。
&ldo;倒是小孩儿你。&rdo;仲瑛笑道,&ldo;武夷道人生前名声狼藉,死后也不为人所传颂,你竟认得他?&rdo;言语之间,是不再将&ldo;武夷&rdo;这名号安在自己身上了。
方淮张了张口,该怎么说?你的金蝉脱壳计,留下一颗金丹,闹出多少事来,还有一个人,因为你这颗金丹,渡过了怎样坎坷的一生?
回想起昨日的这些,方淮不禁又将目光落在池中余潇身上。
仲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挑了挑眉道:&ldo;你如今一心一意守着他,他却将你忘了。真是作弄人不是?&rdo;
方淮点了点头,笑道:&ldo;所以羡慕前辈,抛下肉身浮名,一人无拘无束,心无牵挂……&rdo;
&ldo;谁说我心无牵挂了?&rdo;仲瑛道。
对上方淮微讶的神情,他摇了摇头看着远处的群山道:&ldo;当年我好不容易将&lso;武夷&rso;这个身份抛下,想回来和他厮守,他却……&rdo;
说着,素来放荡不羁的语气里,竟出现一丝无可奈何:&ldo;那时我就忍不住想,我和他之间种种,真的是情爱?还是从头至尾,根本只有我一个人动心?我这样一想,就和他赌了气,他不来找我,我也不去找他,结果这一耽搁,就是数百近千年。&rdo;
方淮不由哑然。仲瑛说着说着,口气里更有一分郁闷:&ldo;结果,还是我输了,我一个人赌了几百年的气,他说不定就在哪找了个窝,安安稳稳地睡了几百年。&rdo;又咬牙切齿道:&ldo;要不是龙裔现世,雁姑给他传信,他只怕是还在睡!&rdo;
他说到气头上,全没了之前的落拓潇洒,大有想冲进后山把那条睡大觉的龙拽着尾巴拖出来,好好教训一顿的意思,可惜后山结界重重,他这两天在附近没少晃悠,偏偏怎么也闯不进去。
他看向方淮道:&ldo;他去后山之前,有没有告诉你……&rdo;
方淮立刻摇头道:&ldo;没有。&rdo;
&ldo;唉!&rdo;仲瑛重重一叹,站起来拍拍土,抓起锈剑,&ldo;那就不打搅你们俩了,对了。&rdo;
他扫了一眼池水里的余潇,冲方淮眨眨眼,玩味一笑道:&ldo;这小子,别看他对你故作疏离,他看你那眼神可藏不住,你也别太老实了,必要之时,还得下剂猛药。&rdo;
方淮一怔。刚要问他话里的意思,仲瑛又道:&ldo;别问我,你自己体会。&rdo;
说着又哈哈笑着离开了。留下方淮在原地怔愣片刻,终是无奈地笑了笑。
仲瑛的到来是个例外。不过方淮没想到,很快岛上又来了另一个人。
&ldo;好啊,亏我还担心你,想着你们在外流离失所。没想到,还是雁姑说得对!&rdo;
小白笑道。近半年不见,她愈发的光彩照人了,眉梢眼角,也彻底变成了方淮最熟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