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姑手提一盏纸灯,沿着石阶缓缓往上走。
五百年都没人造访的岛心,乍一来了个新人,她倒觉得自己僵化了的心好像略微松动了,又想起年轻时的事了。
有时候也真羡慕尹梦荷,情痴看着虽傻,倒是永不会像她这样,跟块石头似的,都感觉不到冷热了。
白发的猿猴就跟在她身边,雁姑手一挥,面前浮现的画面里,青年正闭目盘坐在蒲团上。
猿猴认得这是它的朋友,拍掌&ldo;噢噢&rdo;叫起来。
&ldo;还算识相。&rdo;
雁姑看着入定的方淮笑道,撤了法术,朝远远的像是挂在山尖上的弯月望去。
&ldo;五百年,终于不负您的嘱托了。&rdo;
日沉月升,日升月沉。
方淮在石屋里待久了,找到一个好位置,有的晚上坐在那里,可以看到孔洞外的月亮。
看到洞外的明月时,他伸出手去,手臂的经络里的灵气便丝丝缕缕地,温柔地涌动着。
他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把这具大网似的身体修补成了一个能装载灵力的碗。靠的便是雁姑让他参悟的那本秘籍。
他把那秘籍看完后,确认这就是当初在太真宫里,尹梦荷跟他提及的能让根骨驳杂的人也照样修仙的秘笈。
这本秘籍记录的修炼方法,和他练习了许多年的琴谱可谓是无比合拍,尹梦荷说琴谱是上卷,那么这一本就是下卷了。
其实下卷是可以独立修炼的,上卷只是起到一个辅助的作用。也不会有人傻到把下卷放着不练,先拿上卷的琴谱练个千万遍。
不过方淮显然是个例外。
他的速度快得连雁姑都有些诧异。修炼后一个月不到就突破筑基,正是因为这种进步,才让方淮沉下心来拼命修炼,如果能保持这个速度的话,他就可以在规定的时日内带着金光草去救余潇了。
驳杂的根骨被修补完毕后,方淮便开始闭关,这时他才真正体会到,年月的流逝对于修士来说是多么的不察于心。
三次闭关,就好像打了三个盹儿,然而身体的变化是巨大的。第三次闭关结束后,雁姑对他说:&ldo;等结成金丹后,你就不必吃果子了,你体内的断肠花毒会被你的修为压制住,不会再让你失明了。&rdo;
方淮宛若睡了一个长长的觉,看着洞外一如既往的明月,问道:&ldo;这是第八年了吧?&rdo;
雁姑道:&ldo;不错。&rdo;
两人一个在外,一个在内,沉默了一会儿,雁姑道:&ldo;我新收了个弟子。&rdo;
方淮道:&ldo;哦,不是说只收我一个徒弟么?&rdo;
雁姑道:&ldo;你不是我的弟子,你是仙尊的弟子。&rdo;
方淮道:&ldo;我问过好多次了‐‐仙尊是谁?&rdo;
雁姑道:&ldo;等你什么时候肯舍下你太白弟子的身份,心甘情愿入本门了,我就告诉你。&rdo;
方淮不置可否地&ldo;嗯&rdo;了一声道:&ldo;等我把师弟救出来吧。&rdo;再回去跟娘和外公谢罪,擅自修炼外门功法可是大罪,罚是逃不过了。
不过……娘要是知道他眼睛好了,一定高兴得很吧。
雁姑道:&ldo;八年对于修士来说,不过是一眨眼,你加紧修炼,结丹那一日,我自会放你离去。&rdo;说完便离开了。
方淮便闭上眼,开始新一轮的冥想。
再睁眼时,已是半年之后,听外面的动静应该是清晨,方淮闭着眼,尝试着展开神识,在附近扫了一圈,草地上花叶抖落的露珠,幼芽钻出土面,空中飞禽的羽翅划破空气,整个山野间在他眼前都有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