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宣拍拍手,往自己之前角落的位子里去。
一路上的所有人下意识分开,给江宣让出了条路。
江宣客气点头致意,等他回去坐好后,魏思安、江光祖一行人也消失在了楼梯口。
江光祖进京后活跃得很,这半个多月各种拜访故旧、参加宴饮聚会,寻机就表现一番自己如何如何勇武。
江光祖毕竟是个武解元,骑马、射箭、舞刀、弄枪之类的武把式还是很足的。
加上临近年关,正是各官署、衙门事务繁忙的时候,各家真出挑的子弟基本都身有差事走不开,这时候还能闲着到处参加活动的,大多要么太过年轻,要么没什么能耐出息。
这就导致之前一段时间,江光祖很有点“跃然众人”的势头,出了不少风头。
权贵子弟多傲慢,即便自己没什么能耐,也照样看不起别人,平时对上京城里其他权贵家的子弟尚且不服,何况对江光祖一个外地进京、亲爹只是个外地四品驻防武将的。
之前是有觉得江光祖不错,乐意跟他结交一下的,但看他不爽的更多,是以,现在正主一走,一楼大多数人顿时奚落开了,说江光祖之前就是时间赶得巧,恰好年关事忙,“真人”大多不露相,这不,一来个露相的真人(江宣)江光祖就露怯了之类的。
还有不少人回过了神,往江宣身边来。
虽然对江宣这个近年来异军突起的“别人家的孩子”也不算太爽,但同为上京权贵,既然对方出手打压了外地武解元的气焰,那他们就可以暂时一致对外一下。
再说,就江宣刚那能压着一省解元锤的身手,看着就是个以后肯定能有出息的,当然更要结交一二。
江宣只是懒得做低效率社交,不是不会,论说场面话这里一大半人怕都不是他对手,当下跟所有过来寒暄的招呼得有来有往的。
江宏旁边一众人现在心里特别庆幸,庆幸刚才没跟着江宏嘴,不然怕挨打的就变成自己了,这江四,脾气真是跟身手一样硬!
不只如此,庆幸完,还有小半直接起身往江宣那边去的,大家都跟江夏侯府算得上老亲、故旧,以前虽然不熟,但今天难得有机会、有由头,自然该多亲香亲香。
江宏看着一楼出身或能耐拔尖的那波人泰半都聚去了江宣身边,甚至二楼都陆续有人下来招呼,心里妒意一波波翻涌,再看着身边空了不少的座位,脸色越来越沉。
旁边江宏好友,兴昌伯府的邢六知道江宏跟江宣的纠葛,低声劝他缓和缓和关系,“眼看着势头压不住了,该低头低头,都是亲兄弟,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关系缓和了,你再摆兄长的谱不迟,到时占着孝悌名头……”
江宏闭了下眼,他心里的坎过不去,以前给他提鞋都不配的庶弟,现在居然一跃跑到了他前面一大截!他就是不想低头,就是看不得以前拍马都赶不上自己的比自己过得还好,怎么了!
冰嬉会,顾名思义,就是玩冰上嬉戏活动的一个聚会。
冰面溜滑恐出意外,人多动起来后也容易有碰撞,今天来的都是权贵子弟,为防万一,早叫了有名望的大夫备着。
一楼这边众人嗡闹的时候,备用的大夫跟江光祖的护卫、小厮相继被叫上了楼。
大夫仔细给江光祖看诊了一番后,说都是皮外伤,骨头没断一根,脏腑摸着应该也没大问题,抹点跌打损伤药,过阵子也就好了,不放心的话,也可以熬点汤药喝,并当下给江光祖上药、冰敷简单处理了一番。
江光祖现在脸已经肿成了猪头,加上刚才惨败,自觉无颜面再待下去,处理完伤势,就瓮声瓮气跟魏思安等人告了别,由护卫、小厮扶着,匆匆往楼下去。
眼见江光祖颇有点凄凄惨惨的身影出现在楼梯上,一楼骤然一静。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江光祖只觉得本来就因红肿而滚烫的面皮似乎更烫了。
等江光祖跨出门槛走了两步后,楼里又嗡的一声议论开了。
虽然声音太多太杂,听不清具体但江光祖还是觉得肯定是在嘲笑他!
江光祖心里大恨,丢了这么大脸,之前辛辛苦苦造势积攒的名声算是全没了!
“快着点!”
江光祖低声呵斥搀扶自己的两个护卫,几个人脚下加快步伐,迅速远离了宝津楼,从背影看很有点落荒而逃的架势。
江宣来冰嬉会就只是为了会一会江光祖,不然他其实很懒得参加这种没什么大用处的活动,眼见江光祖这个卡已经打完,后面全程江宣就低调待在自己的角落里,喝茶吃点心、聊天看冰嬉。
江宣收拾江光祖时候展现了把硬脾气,后面跟魏思安也硬顶不退,他既然不乐意下场,也就没人仗着面子什么的非得要他参加,不然怕到时候反而更没面子。
这之后的冰嬉会,对江宣来说无波无澜,等下午有人开始告退后,江宣也跟着告辞了。
随着各家子弟陆续离开,今天的事迅速传扬开,本来这阵子名头就挺亮的江宣踩着上赶着找茬的江光祖又出了一把名。
上上任江夏侯江虎当年是太宗心腹,后来还执掌虎贲卫,既是皇帝宠臣,又是朝堂重臣,他一心偏宠的小儿子江丁自身也挺出挑,自然江丁在上京城里一度留下过不少名声,现在还有人记得他当年的几分风采。
今天这一遭之后,江丁留在不少上京城老人记忆里的被自动美化过的风采顿时褪色了不少,江光祖身上“江丁后人”那还算明亮的光环直接熄了大半,只剩点萤火之辉。
江光祖进京以来,江夏侯府压根没正面搭理过他,今天之后态度照旧,整个一副侯府随便出个小辈,就能给江光祖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