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浲当时心情不好,冷着脸边往楼下走边问老许,“把冥柯带去饭厅了吗?”“冥柯在饭厅外的小厅坐着呢,少爷要带他一起吃饭吗?”顾浲停了脚步,手按在乳白色的楼梯扶手上抬头看了眼二楼的房间,“一起吃。”冥柯不是想他的舅舅吗,那这段时间,就让他俩好好叙叙旧吧。“老许,收拾些日用的东西,我去繁育所住几天。”老许一愣,啊?少爷这是要离家出走?“少爷,您要是想出去散散心,我们可以去北园的别墅住两天,正好那的泉泉果应该熟了,您和仇将军一起去……”“我说了,去繁育所。”老许被打断登时噤了声,心里着急这是怎么了?老许眼睛一转,难道是仇将军的报告出了问题?可假怀孕这事,少爷肯定知道……的吧?老许想到这突然一愣,难道仇将军没跟少爷说?顾浲步子迈的大,很快就到了饭厅外的小厅,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还穿着病号服的冥柯。顾浲眉头一皱,只看了他一眼就转身往饭厅走去,冥柯被冷着脸的顾浲吓了一跳,一看他转身就走又变得无措,最后还是老许开口道:“少爷请您一起去吃饭。”冥柯走进去的时候,顾浲正坐在首位上,他什么餐具都没拿,只一只手搭在桌子上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冥柯有些胆战的被老许带到顾浲对面的椅子处,结果刚要坐下就听顾浲敲了两下桌子,修长雕塑般的手轻轻一点,“坐这。”冥柯看了眼顾浲指的,在顾浲右手边的位置,默默咽了下口水走了过去。顾浲依旧没有看任何虫,视线微垂的仿佛在发呆,沉静地等着冥柯坐下后开口道:“出了什么事?”冥柯突然有种被家长拷问功课的感觉,他一改刚才的颓废,挺直了腰板回道:“没事!”顾浲眉头皱得更深,终于转头看了他第一眼,“没事就滚。”冥柯瞬间瞪大了眼睛,这是顾浲第一次骂他。就算之前他趁着顾浲不在想强行带舅舅走、或者他在岛上说顾浲的坏话,顾浲不仅没有惩罚他,甚至可以说只是很温和地教导了他,还告诉他该如何做。也正因为顾浲的那次教导,才让冥柯决定今天到这来。想到这,冥柯不禁眼眶一红,竟直接落下泪来。顾浲心里更是反感,他看着冥柯微微前倾,心里不可抑制的情绪正滋生出一股恶意,“你哭什么?我容许你这个惦记我老婆、对着自己舅舅有着龌龊思想的虫进我的家门,你还不满意?”熟悉的“龌龊”两字像一根针刺痛了冥柯一下,冥柯咬着牙抬头,却在看到顾浲那张脸时愣住。面前得雄虫分明没有任何过激的表情,只是微皱着眉盯着他而已,可冥柯却觉得顾浲眼里的怒火几乎要把他烧得灰都不剩。冥柯一瞬间眼里有了心虚的情绪,他意识到,他在任何一方面根本比不上顾浲。之前他的底气与冲动,都只是因为顾浲“不举”的缺陷。而现在,这个缺陷根本不存在,他对顾浲,毫无胜算。无论是顾浲还是那只大猫,他都比不过。顾浲看着眼前越哭越凶还要咬着嘴压抑声音的雄虫,心里的烦躁达到了顶端。他径直起身,所有不知名的怨气或者是怒火都化作尖锐的话语落在冥柯的肩上,“当着我的面不敢说了?”嘭!顾浲一掌拍在桌面上,这用力地一掌震的餐桌上的餐具发出颤抖的声响,更在震的屋子内所有虫心尖一颤。顾浲一把揪住冥柯的衣领,迫使他挺直蜷缩的身子抬起头看他。顾浲微微弯腰压迫感十足地看着面前的雄虫,“你不是喜欢你亲爱的舅舅吗,我帮帮你怎么样?嗯?我让你看看,你在仇临心里,连个屁都不算!”“啊!!!”冥柯压抑半晌的情绪终于爆发,他一把抡开顾浲的手,吓得老许连忙上前却被顾浲一抬手给止住了。顾浲整了整有些松散的衣领,冷漠的垂眸看着冥柯趴在桌上崩溃大哭,那眼神冷的老许都有些愣了神。“都怪我,都怪我!谁都不要我,谁都不会要我了!舅舅讨厌我、安德洛也要走了……再也没虫爱我了……”顾浲冷冷看着他,眼中的愤怒消失不见,只剩下满满的空洞和乏味。他根本不在乎冥柯遭遇了什么事,他比任何虫都清楚冥柯对仇临的感情,但他就是故意想激怒冥柯。他想给自己心里的情绪找一个发泄点,他甚至做好了和冥柯这个主角来场绞尽脑汁地谋略比拼,或者冥柯现在还没彻底逆袭,那哪怕来场酣畅淋漓地骂战也行。他更会让冥柯认识到,他冥柯在仇临心里,连个屁都不是。可现在,顾浲只觉得无趣,无趣到他浑身都觉得没了劲。“老许,给他准备个房间,让他在这住几天。”老许闻言回过神,一脸踌躇的开口,“少爷这不好吧。”顾浲要出去住,他还要冥柯这个对仇临图谋不轨的雄虫住在家里?!顾浲回头看了老许一眼,顾浲是个十分了解自己的人,更是个冷静到可怕的人。正如现在,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好,他更清楚自己正在犯,一生气就拒绝别人、把别人推离自己的毛病。但自己都不纵容自己的话,谁又会来纵容他?他清醒是一回事,活得恣意更是一回事。老许被他这一眼看的竟然后背发毛,然而顾浲只是轻飘飘的一眼,就转身离开了。顾浲刚走上楼梯,二楼的房门嘭的一声被踹开了,戈迪克抱着自家将军冲了出来。顾浲修长的手当即捏紧了扶手,脸颊紧绷一瞬却站在原地没动。戈迪克没有直接跑向医疗室,更没有想到联系他们的医生,而是几步跑到顾浲面前,一脸紧张地问,“怎么办?”顾浲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突然说了句当初第一次见戈迪克时,他说的话。当时的戈迪克求顾浲救救他家将军,而彼时刚穿越过来还没喜欢上仇临的顾浲十分骄矜的开口,说他不是医生,他怎么救仇临?此刻也一样,戈迪克看着面前冷漠仿佛什么都不在乎得雄虫淡淡开口,“我怎么知道怎么办?”说完他叫了声老许,径直从戈迪克身边走过了。顾浲刚走一步,衣襟突然一紧,顾浲睫毛一颤,刚还沉寂麻木的心又开始泛起酸涩。其实仇临的性格他应该再清楚不过,虽然繁衍是雌虫的本性,可仇临就是那个异类。其实,可能更多的是他竟然过于期待,巨大的失落感,和那种后知后觉又愈演愈烈的,他没有仇临的野心重要的这种想法,让他失去了控制。顾浲知道这种想法很幼稚,但就让他幼稚一天吧。“顾浲……”戈迪克本来还震惊于,顾浲居然直接走了,结果他家将军居然昏了还抓住了顾浲的衣摆,甚至还叫着顾浲的名字。结果,戈迪克就看到顾浲停了一下后,头都不回的拽出衣摆,径直上楼了。戈迪克忙着看自家将军没有发现,顾浲上楼时绊了一下,脚步明显加快了不少。顾浲回到他很久没住的卧室,迅速关门却留了一条门缝,他靠在墙边听着外面戈迪克和老许的争吵,和冥柯弱弱的插嘴声音。戈迪克每说一次要带仇临走,顾浲就皱一下眉头,他死死地握着门把手,眼里满是挣扎。幸好,最后老许好像以仇临迷糊着还喊顾浲、再加上一直照顾仇临身体的医生就在家里为由,终于让戈迪克先把仇临抱上楼了。顾浲几乎皱出一条竖痕的眉心终于松开,他在众虫上楼之前关上了门,沉默地在门旁站了半晌,才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接着站。房门被敲响,顾浲毫无知觉地发着呆,老许手里托着一个餐盘走了进来。天色渐黑,顾浲又好像总是不喜欢开灯一样,房间里有些昏暗。